“还是要轻点啊。我今天已经够惨了!”
皇帝的戒尺在她手心里点了点:“就吓了你一吓,别装可怜。”
杨盼嘟着嘴说:“装?阿父再锻炼弟弟,可有把他大头冲下放马背上颠簸几十里山路的?我一低头,下面就是万丈峭壁,吓都吓死。马鞍搁在肚子下面,硬邦邦跑几十里山路,隔夜饭都要呕出来。更别说……更别说……”
她想着自己可怜的屁股,眼睛里要冒火:“你知道吗,你那个鲜卑族的手下,为了装得像,为了让我没法骑罗逾的马回去,他……他还拿马鞭子打我屁股!”
皇帝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骂了两句“狗_日的”,但转脸只能对女儿说骗小孩子的瞎话哄:“用什么法子不好,居然敢拿鞭子打你,太他妈不成话了!我把他爪子剁下来给你玩。”
杨盼甚是无语:她要一只人爪子做什么?
她收了义愤填膺的表情,转换一副厚脸皮的笑容,低声说:“这么多苦头,使了好成功的一次‘苦肉计’,抵不抵得了几戒尺?”
曲里拐弯、盘马弯弓地说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皇帝啼笑皆非,看看杨盼手心里只略略有些红,怕是明早就消失了,他摇摇头说:“你也知道是苦肉计,那就苦到底吧。我看罗逾其他时候细心得很,唯独见了你就傻。明天要他不起疑心,对你抱愧,一对红彤彤的掌心还是少不了了。忍忍吧,打到红肿了我就停手。”
杨盼道:“啊呀,那还不容易!阿父聪明一世,唯独遇到女孩子的事就不能转弯了!”她在荷包里掏了掏,掏出一盒胭脂,挖出一点在略有红肿的掌心拍匀,顿时掌心红得喜人。杨盼笑道:“喏,像不像?”
皇帝鼻子里笑了一声,抓过她的手闻了闻:“嗯,罗逾明天问你:‘哟,你阿父是拿玫瑰味儿的戒尺打的呀?’;再心疼地拿北燕药酒给你擦擦,擦一手红艳艳的——‘哟,敢情你阿父这戒尺还掉色啊!’”
他一头说着玩笑话,一头趁杨盼在笑就是一尺子上去,“啪”的一响,杨盼“啊”的一声尖叫。
皇帝道:“欺君之罪,没跟你算账呢!还幻想撒个娇、装个傻就蒙混过关?放心,我收着劲儿呢,打不残你。”
杨盼笑容还没收住,就又开始掉眼泪了。
她银子一样脆亮的哭声和叫声,在寂静的夜里,远远地传到某个紧张得睡不着觉的人的耳畔去了。
☆、第七十九章
杨盼第二天早晨肿着一对眼皮起床, 看看掌心果然还是红肿红肿的, 一碰就火辣辣的疼,心里委屈极了。
外头天是亮了, 而且热闹得很,就听见小孩子的欢叫——除了太子杨烽没有第二个人。她出营帐门看,一枝包了软布头的箭冲着她飞过来, 杨盼往旁边一蹦, 箭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去了。
离她远远的杨烽放下弓,摇着头说:“可惜可惜,差一点就命中了活物, 阿父就肯再带我打猎去了。”
杨盼挨过打心情本来就不好,顿时怒发冲冠,冲过去对弟弟吼道:“你什么毛病?我是你猎物么?!”想起他伙同阿父欺骗自己,杨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伸手去抢弟弟的弓,打算反制他一下。
没成想手心一握到弓上,就蹭掉皮一样剧痛起来。杨盼呻_吟了一声, 把手伸到嘴边吹气。
弟弟还不算很没良心,伸头看了一眼才说:“阿父昨日是真生气了啊!也只有是你, 不过打一顿手心,要是换做我乱跑瞎逛被土匪捉了, 估计起码要打到三天起不来床了。你手还疼不疼了?”
杨盼用手背把他脑袋推开,没好气地说:“谁乱跑瞎逛了?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小东西不屈不挠地伸头过来:“其他事儿我不管,你的手伤得怎么样了让我看看嘛!”
杨盼心道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心里倒也暖融融的, 摊开手心说:“就这鬼样子了,估计也得三天不能沾东西。不过,和被我拖累的人比起来——哎!”
还有十二个人要为她的疏忽和皇帝的计策挨二十棍子——在这样的时候,牺牲品总是层出不穷。她只能悄悄对杨烽说:“你是太子,你出面偷偷和今日掌刑的人说一声,我完好地回来,陛下也就是打个样子,叫他们别下死力气,差不多就得了。”
杨烽拊掌笑道:“阿姊,刘师傅说过,为君者施行仁政,‘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原来是这个意思。我可算明白过来了。”
他又凑近道:“不过有不忍之心的不止于我。”他小嘴歪一歪,一副调皮样子:“还有人今天大早冒着露水,带着软弓和布头箭来找我练箭。我也是现在才终于明白他为啥总要让我来瞧瞧你怎么样了。”
杨盼顺着他歪嘴的地方看过去:罗逾遥遥地侧倚着营地里一棵小树,假装在擦拭他的弓,眼睛却不时往这里瞟一瞟。
杨烽大声道:“小伤而已。还有力气打人,估计早就不痛了。”然后赶在杨盼一脚踹过来之前飞奔到罗逾身边,念经一样说:“罗郎君你放心吧,我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