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吃不香,为了今日能好好品尝这些好大的螃蟹,你得先说完我再吃。”
杨盼有好多问题想请教他, 偏偏不知道先说哪一句才好, 憋了半天才问:“阿舅觉得这世界上有没有肯为所爱之人付出生命的人?”
沈岭不由笑了,伸手掰下一条蟹腿,一个关节一个关节地细细剥开挑肉, 然后蘸了蘸姜醋,放到嘴里品嚼半天后才说:“你觉得尾生、绿珠,还有焦仲卿夫妻,不都是殉情的吗?不过, 情不可得,完全可以求诸野,殉情……”他摇摇头, 表示不赞同,却也仔细观察着杨盼的神色。
杨盼皱着眉, 仿佛二舅说的并不是她心里想要的答案,但是她的问题总是很难启齿似的。过了半天, 她终于磕磕巴巴说:“打个比方吧。有一个人,他杀了他的爱妻,但是是不得已的, 后来,他为了妻子能够复活或重生,以自己的生命来殉情,然后,大概是什么巫蛊异术吧,他的妻子就重生了……这样的故事有没有?”
沈岭也皱着眉听,最后展颜笑道:“你又在哪个话本小说里看到这样离奇的故事?”他伸手摸摸杨盼的头发,说:“有哪个人,这么爱自己的妻子却不得已要杀她?天底下这么多解决问题的法子,他都想不到么?再去殉情让人重生,无论重生成与不成,他的命都送掉了,又是多么蠢才会有这样的选择?你呀,少看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杨盼心里提起来的一点希望也被泄掉了,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会杀她,但也说不定杀之后又为她殉情,换得她重生的机会——他不知道日后的事,说到前世今生、殉情重生那些话题自然都是随口而已。她却知道上一世,也不免产生对自己重生缘由的推测。
罗逾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让杨盼越发觉得好奇起来。如果说之前她每天都想远离他,现在却又觉得他像个谜语,要解开谜底才不觉得心里痒痒。
重阳过去几天,她又去找皇帝:“阿父阿父,我想去鸡笼山打鸟!”
皇帝警惕地盯着她:“打鸟?好好的打什么鸟?”
杨盼摇着皇帝的胳膊:“哎呀,哎呀!天天闷在宫里,再不放我出去晒晒太阳,身上都要长绿霉了!”
皇帝摇摇头:“你郭师傅说,女孩子到了及笄左右的年岁,就该安分宁静,‘静女其姝’,安安静静才像样子。哪好再出去瞎跑、还打鸟!”
杨盼说:“对啊,郭师傅说,到了及笄的年岁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我也就两三年的时光还能享受自由的生活了。唉,以后就要拿闺房做囚笼,困一辈子了。呜呜呜……”捂脸哭了起来。
皇帝一听,有道理啊!看看宝贝闺女的样子,即使知道是装哭,也立刻觉得心疼起来。他想了想说:“好吧,再让你疯两年……我叫人把鸡笼山巡查一遍,里头的樵夫明日都不得进去打猎,里头的住户明日都一律下山。然后,你还得有侍卫们陪着——叫谁领队伍保护你呢?”
“王霭啊!”
皇帝不相信一般看着她。杨盼见无答复,把嘴凑到他耳边,大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嚷嚷着:“我、说、王、霭、啊!”
皇帝被炸得耳朵嗡嗡响,赶紧扭头躲开,耳朵眼里湿热湿热的,不由伸出小手指抠了抠,咬牙切齿地骂:“小炮子,真是对你太客气了!让我找根板子来,这次要打满二十下。”
杨盼自然知道他是故意吓唬,“咯咯咯咯”滚在他怀里揉搓,不停地说:“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一连说了十来遍。皇帝恨恨地在她屁股上轻打了两下,虎着脸斥道:“滚,你净会欺负人家老实孩子。要是去鸡笼山让我听说你欺负了王霭,我把板子备着呢!”
这就算答应了,杨盼满心欢喜,“吧唧”在父亲脸颊上亲了一口,蹦蹦跳跳想走。
太过兴奋,迎面差点撞上个人,沈皇后挺着胸、板着脸,站在门口“哼”了一声:“你们爷儿俩筹划得好!我同意了吗?”
皇帝陪着小心说:“这不是阿盼这阵子读书做学问辛苦了,我想也得劳逸结合嘛。”
“辛苦?!……”
皇后声调一扬,皇帝声调就自然地沉下去了:“真的……辛苦。不信你问你二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听不见了。
皇后肃着一张脸,张口道:“若论辛苦,我身怀六甲难道不辛苦?阿盼也不小了,镇日价脑子里还只有玩,可怎么得了?”
皇帝急忙说:“阿圆,我知道你现在最辛苦,后宫的事情繁杂,你教阿盼做,她虽然贪玩些,但是不懒,也不笨,你教她,多吩咐两遍,她就做。”他想了想,换了张面孔对杨盼说:“要不,你还是别出宫了。闲得发慌,就到你阿母那里学学管理后宫,喏,明天就去,正好宫女做冬衣的内府折本也到了,你学着看看。”
杨盼想着刚刚在舅舅那儿看到的前朝大楚的宫廷账目,倒也有兴趣帮阿母做事。但是现在她心里有更要紧的事。她眼珠子不自觉地东瞟瞟阿父,西看看阿母,看起来实在像极了在思索骗人的诡计。
皇帝指了指她的眼睛:“阿盼,你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