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王脸色发白,这才意识到被皇帝当刀使,忍着羞耻向皇帝道贺。
一番争论以皇帝的胜利而告终,朝会后,卫长宁嘴角带着笑意,将礼部尚书留下,商议立后一事。
皇帝迫不及待,礼部尚书硬着头皮与皇帝商议立后章程,其实二人早已成婚,只要立后即可,无需再次成亲,仪式就会简单许多。
重重吩咐下去后,礼部尚书大喘一口气,迅速退出宫,回署衙后就被同僚拦住,问及立后一事可有转机。
礼部尚书啐了一口,道:“问我有甚用,丞相都带头同意,殿上帮衬陛下,太后又下懿旨,我有什么办法。”
几人被骂得哑口无言,若是皇帝一意孤行,他们可去永安宫前向太后告状,到时太后必然出来主持大局,现在倒好,他们还没有去找,太后都已同意,与皇帝一条心,根本不容他们反对。
他被数人挨个问一遍,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发了一通火,才将人斥退。
礼部衙门格外热闹,不少人想去永安宫见太后,皇帝让金吾卫守着宫门,无旨意谁都不准进,自己打马去西明寺接君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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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已是秋末,枯黄遍地,山中绿意青翠。
君琂来山中几日,无朝堂庶务,安静之余十分忧心,她常常坐于那棵树下,自己对弈。
当年破城之时,代王将她带至西明寺中,常常与她在树下对弈,日光从树枝缝隙里露出,洒在她的身上,那么轻松从容,丝毫不曾在意自己中毒,也不在意毒入骨髓。
或许旧地重游,近日总是回想起那些过往的一点一滴,她手执黑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棋面,思绪不知飘去哪里。
她丝毫不担心立后之事是否受到阻拦,依照卫长宁谨慎的性子,必然早就做好准备,只待她点头答应。
君琂恍惚其身,未曾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近,她依旧沉迷于棋局,苦苦挣扎不出,显有的迷蒙。
卫长宁一人入寺,由主持引来,她让主持退下,自己轻步走过去,见她侧颜后发觉眉眼紧蹙,看向棋局,原是被它所困惑。
人在沉思中极是认真,感应不到外间的变化,卫长宁恐吓着她,就不敢去碰她,在她对面坐下,轻声道:“先生,我与你手谈一局可好?”
君琂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眸就看到心中所想之人,也不觉奇怪,她来,必然是解决所有事了,现在方午时,距离朝会结束,时间也不久,她必然策马疾驰而来的。
天色流光,卫长宁上空有道光线,被树叶拦去大半,只露出点点,落在身上,一身绯红色袍服加鲜亮,看得君琂眼神一跳,她避开视线道:“你怎地过来了?”
“我来接你回去。”卫长宁捡起棋篓中的白子,凝神片刻后,就笑眯眯道:“先生好大的漏洞,自己不知?”
君琂恍惚许久,自己对弈也是打发时间,根本就不晓得有没有漏洞,她垂眸看了一眼,茫然摇首。
见她无措,卫长宁笑得更加开心,道:“我骗先生的,你怎地还当真了。”
“小骗子。”君琂嗔她一句,就丢下白子,心中愁绪见到她后也散去大半,浅浅一笑。
卫宁觉得这三字从先生口中说出,挺甜的,她走过去,拉着她起身,“先生,我们回宫吧,已让礼部择日,你我本就已成亲,你随我回宫。”
君琂眼底柔和,喉间发涩,与她道:“多年前,你带我来此,可还记得?”
这是旧事重提,卫长宁笑不出来,紧抿着唇角,不自觉攥着君琂的衣袖,那次,她话说得十分难听,毫无情谊,只有利用。
君琂道:“谁不喜欢五光十色的人间,贪恋痴惘,你好像不曾在意一分。”
“我在意的、在意先生。”卫长宁急于解释,先生提及来西明寺小住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与当年的事,当年她带她而来,一人先行离开,留她一人在寺内。
回去后,面对翻天覆地的变化,长安城改朝换代。
君琂望着卫长宁慌张的眸子,心中繁杂的情绪一时尽数涌上心头,她抚过卫长宁的脸颊,真实而深刻,指腹慢慢上移,落在鲜红的眉梢处,这就是卫长宁与代王的区别。
她情绪不定,卫长宁也不敢惹怒,僵硬地站在原地。君琂波澜不惊的表面下,已不是往日那般深沉,她几近崩溃的边缘。
有些话她藏了很久,本不想说,今日光景重现,她忆起往事,心中情绪难以平复,再见卫长宁熟悉的容颜,她不想忆,却不由自主地想起。
她站着不说,卫长宁只当她气自己当日丢下她,嘀咕道;“那日是我对不住你,所以我这次将功补过,来接你,我们一同入长安城,你莫气了。”
卫长宁开口道歉,君琂到口的话就说不出来,转身回禅房让随行的婢女收拾衣物。
她走到哪里,无事的皇帝就跟到哪里,两人同行,惹得婢女收拾好后,慌忙抱着衣物退出去,将禅房留给二人。
这间禅房还是当年两人住下的,多年未曾有改变,卫长宁认不出来,也没有在意禅房这件事,君琂坐在一旁,道:“这间禅房空了很多年。”
卫长宁转首看了两眼,脱口就道:“我不认识这里。”
说完就后悔了,她忙闭紧嘴巴,察觉君琂情绪低落,自己挪着步子,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在床沿上坐下,低着脑袋:“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先生忘了可好,我认错。”
身上绯红色的衣袍,衬得她肤色雪白,垂眸露出白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