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磨得锋利,手轻轻一晃,刀锋光芒闪闪。肉放在案板上。不,严格的说是猪放在案板上,一头猪一批两下,去了内脏。整齐地躺着,风小雨感觉猪似乎还是活的,正在咧着嘴嘲笑自己,一如吴浩那种诡异的笑。
刚从菜场回来,草草喝了碗粥,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一下,菜已经送来了,大包小包放在后院等待洗菜的服务员初步加工,肉类不用直接放在厨房间。风小雨记得每次见到的猪肉是一块一块分好的,排骨,瘦肉,五花肉,蹄髈,肥膘,板油,利落分明,今天吴浩居然买整口猪,正要询问,吴浩笑眯眯进来:“风小雨,把猪肉一块一块分开,刀口要光滑。每一块肌肉之间都有筋膜,沿着筋膜下刀。按我说的分类,排骨肉不要带的太多也不要太少,一扁手指厚,蹄髈三斤左右,扁担肉整条用手撕下,前夹瘦肉整块拿下,后座肉分六块。”
风小雨答应一声,抄起刀在蹄髈上比划几下,却不知如何下手。吴浩呵呵笑了两声,我来下一个给你看看。
吴浩摸了摸蹄髈的关节处,手腕一旋,刀锋在蹄膀上端画了个优美的弧线,左手轻轻一扭,一个刀口整齐的蹄髈呈现在风小雨眼前:“怎么样,三斤差不多吧。”
“切。”看着吴浩得意地笑,风小雨有点不服:“你的手比秤还要准?”
“不信可以称一下。”吴浩拿过一杆小秤。风小雨把那个蹄髈称了一下,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二斤九两二。”
“唉。”吴浩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不行了,要是当年误差不会超过五钱。”
说完,吴浩摇头晃脑地走了出去。
张艳红和别的厨师一起在大灶上做菜,小厨房间也没闲着,吴浩专门让风小雨在里面切菜。开始各位学徒羡慕得不得了,以为传授什么绝活,渐渐发觉留给风小雨加工的全是一些粗活,比如切土豆丝,海带丝,青椒丝,竹笋片,胡萝卜丁。而且几个人的活风小雨一个人干,不允许任何人帮手,每天光海带就有几十斤,风小雨忙得满头是汗,腰酸背痛才能勉强供得上用,别人中午休息甚至他都要加工。
就是这样辛苦,风小雨还经常遭到吴浩的呵斥:“风小雨,记得粗细要均匀,大小要一致,不然下锅后有的没熟,有的已经过了火候。风小雨,长短要一致,别装在盘子里跟乱稻草似的。”
不就是一些蔬菜吗,大多上不了高档宴席,干嘛如此苛刻,是不是成心作弄风小雨?
学徒们窃窃私语,吴浩对他们倒是笑呵呵的,还不是指导一下怎么打花刀如何片鱼片。逐渐大伙不再羡慕风小雨,倒有点同情起来。今天生意不多,原以为风小雨要轻松一点,不料吴浩居然拖了一头猪回来。
张艳红探了探头,见风小雨还在打量着猪,扑哧笑了起来:“风小雨,你在给猪相面啦。”
风小雨见吴浩不在,赔笑道:“艳红姐,帮帮忙。”
“不行。”张艳红晃了晃脑袋:“吴师傅不允许。”
“你说,我动手,不算坏了规矩。”
张艳红一想有理,她站在一旁告诉风小雨从哪里下刀,先下哪一块。风小雨歪歪扭扭终于把半边猪分成一块块,另一半不用张艳红说他用了二十分钟也搞定。
风小雨放下刀,伸了伸腰,长出一口气:“终于完成了。”
“没事了?”吴浩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吓了风小雨一跳。
“中午切五十斤土豆。’”吴浩说得很随意:“对面工地上要的。”
“不会吧,你连工地上的生意也做。”风小雨惊叫起来:“中午又没时间休息了。”
“吴师傅。”张艳红也觉得吴浩有点过分,小工地上的活只有那些路边小饭馆才愿意接,这样做明摆着没事找事。
“不用你多事。”吴浩冷着脸对张艳红说道,又转向风小雨:“记得在翠云居见到的那个法国小女孩凯琳娜吗?”
洋娃娃一般的小姑娘,神奇的刀法,丝绸上面切姜丝,细可穿针,她父亲比尔快而准的刀锋,王老爷子虚空劈开荸荠的神威。
任何一件,都令人终身难忘,风小雨心中一惊,原本浮躁的心瞬间冷静下来,世上既然有那么神奇的刀法,风小雨就不能止步,这是他的哲学,一个乡村少年平凡的人生格言。
“不过,你现在不用辛苦了。”吴浩忽然换了一个脸色,笑道:“萧雅经理在前面等你。”
“怎么不早说?”风小雨扔下菜刀,穿过走道直奔前厅。
小姑娘石玲华正在吧台内整理着菜单,抬头向风小雨春风般笑了笑,指了指楼上。风小雨不得不佩服萧雅的眼光,这个石玲华整天笑得甜丝丝的,一口流利的外语,是大堂经理的最佳人选。
萧雅的经理室内除了萧雅,沙发上还坐着两个少年,看模样像兄弟两。风小雨拖过一张椅子椅背向前骑在上面:“萧大经理,有何贵干?”
“坐好,坐好,别没个正经样。”萧雅笑着拍了拍办公桌:“都快要做大师傅了,有点样子好不好。”
风小雨立即放正椅子,脸色严肃,一本正紧地说道:“好了,有事吩咐。”
风小雨由嬉皮笑脸一下子变得不苟言笑,前后反差太大,萧雅见惯了也不奇怪,那两个原本拘谨的少年忍不住笑起来。
“不许笑。”风小雨老气横秋地说道:“你们没听萧雅经理说要态度认真吗。”
两位少年立即忍住,哭笑不得,脸上表情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