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濯缨下颌又是一阵剧痛,绮里晔重重一推她,把她推倒在后面屋角的一张木板床上。
这张床上没有铺床单被褥之类,就是一块光光的木板,因为长时间废弃,上面落满了灰尘。水濯缨的后背撞在坚硬的木板上,一阵生疼。
绮里晔朝她缓缓走近,俯身压下来,他的身影挡住了后面的火光,把她笼罩在一片黑影当中。
水濯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绮里晔。以前无论他再怎么丧心病狂,至少那个时候她知道他是不会真正伤害她的,但现在的他似乎已经不再是他了,她真的不敢肯定他到底会把她怎么样。
她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跑,因为哪怕他的武功打一半折扣,也比她高出太多,打也打不过他,跑也跑不过他。
要是逃跑的话,她也不敢说会不会激起他的杀意,就像杀死那三个士兵一样,轻而易举,毫不留情地捏死她。
而更重要的是他变成这样,必定是因为刚才那个大汉做的事情,重现了他当年最为惨烈和不堪的经历。
当年没有人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他自己超越了那片黑暗,一步步站到比黑暗、阴霾和乌云更高的地方。但那里并非雨过天青万里无云的晴空,而是一片光怪陆离扭曲诡谲的空间,荒无人烟,死寂千年。
所以他才会这么鬼畜变态,恣意邪肆,为常人所不为。
他的心魔诞生于黑暗之中,超越了黑暗,而一直从未离开过他。
如今,在他下面的黑暗再次像是无数触手一般翻涌了上来,把他拖入无底深渊之中,他也许能再次自己挣脱,也许从此万劫不复。
不管怎么样,现在她在这里,哪怕再害怕他,她也不会把他一个人扔在那片深渊地狱里。
“绮里晔,醒一醒”
水濯缨尽可能柔和地缓缓伸出双臂,想去揽住绮里晔的脖颈,这是她以前最经常用的姿势。
但绮里晔仍然没有反应,一双丹凤眼中的目光森冷而幽暗,不带任何表情地,嗤啦一声撕下了她身上的外袍。
那件外袍在洪水中已经被刮得破破烂烂,在他的手中一下子变成了几缕碎布条,他强硬地一把攥住水濯缨的双手手腕,把她的双手和双脚死死绑在床铺两头。
水濯缨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心头的恐惧几乎要化作实质冲出她的喉咙口,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怕
并不是害怕可能即将的恐怖折磨。再血腥的场面她都见识过,再惨烈的痛苦她都经受过,她可以面对着这些面不改色,不会有任何动容。
她只是害怕绮里晔的这副样子。
她其实可以大声喊叫呼救,水今灏带领的众人就在附近,也许有人走到了距离这里较近的地方,会听得到她的声音。
但她没有。
绮里晔如果一直这个样子,会彻底成为地狱最深处的恶鬼邪魔。在她身上发泄够了,也许可以把他从深渊里面拉出来,尽管她可能会活生生死在他身下,
如果还是不能那也罢了。
她想起绮里晔调空了大半个崇安城的兵力进湘山找她,从山里一直把她抱回行宫,在浴池边帮她揉按扭伤的脚踝;想起他在鹰嘴峰上把她扑倒在地,狠狠地撕咬蹂躏她的嘴唇,他的手覆在她心口的位置上,感受着她心脏的跳动;想起他曾经问她是不是真的有人能为了爱情在刀尖上跳舞,而他后来犹如朝圣一般,赤着双足一步步踩着刀尖跨上九百九十九级漫漫长阶,在绽开的一朵朵鲜红血莲之上,为她做这一场艳绝天下的刀尖惊鸿舞。
所有的恐惧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爱上他,爱的就是这么一个疯狂而又扭曲的变态。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并不是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就是他的一部分,也是她所爱的一部分。
他入地狱,那她便陪着他入地狱。
他被黑暗所吞噬,那她便被他所吞噬。
一滴眼泪从水濯缨的眼角平静地划下来,毫无声息地落进她铺散开来的黑发之中,消失不见。
压在她身上的绮里晔没有动。
水濯缨闭着眼睛,静静躺在那里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缓缓地插进她鬓边的头发,在那里停留片刻,抽了出去。
水濯缨不知道绮里晔要干什么,睁开眼睛,看到他那只修长清俊的手就在眼前,玉白指尖上沾了一点水滴,因为床板上都是灰尘,所以那水滴还有点脏。
他望着自己指尖上的这一点水滴,凤眸中浓浓的黑色涌动得更加剧烈疯狂,几乎要滔天而起。
随即,水濯缨看见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周身气息突然狂暴地运转起来,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退下去。
“不!”
水濯缨大惊失色。她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但是以前听绮里晔说过,知道他这是在自断经脉!
大急之下,她用了十成真力猛然一挣被绑住的右手。床头绑着她的木柱本来已经有些朽坏,在她一挣之下,咔嚓一声断裂开来。她出手如风,一下子点了绮里晔身上的三处大穴!
绮里晔内力远比她深,以她功力尚浅的点穴手法用在他身上,还无法把他点得动弹不得,但是对于阻止他自断经脉来说,已经够了。
绮里晔刚刚开始逆转周身内力,被水濯缨这三处大穴一点,内力自然而然地反弹回去,将她的手猛然震开,逆转的内力也消失于无形。
他睁开眼睛,一手缓缓地抚上她的咽喉扣住,仍然阴诡森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