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你尽管安心住下。”
他吩咐女佣:“胡妈,孟小姐应该还没吃饭,你替她弄点吃的。看她缺什么,就帮她置办。”
女佣答应。
奚松舟看着孟兰亭,顿了一顿。
“那么……你早些休息吧,我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孟兰亭向他表谢。他含笑点了点头,示意女佣带她先进去,自己停在门外,一直目送她身影消失在了门后,这才离去。
胡妈态度恭敬,动作麻利,很快就做好吃食,来请孟兰亭。
温暖的房子,可口的热食,还有奚松舟和面前这个和善而健谈的女佣,让孟兰亭僵硬的身体和绷紧了的神经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留意到她时不时瞧一眼自己的头发,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开口借剪子,打算自己修修。
胡妈立刻自告奋勇。
“孟小姐,我从前专帮大姑娘小媳妇修头修面。别看我是个伺候人的,如今街上时兴的那些发型和衣服,我平时也有留意的。谁给你剪成这样的,这不是糟蹋人吗。你要是信的过,我来替你修。你长得这么俊,再把头发修修好,不得了。”
孟兰亭含笑点头。胡妈就去磨剪子,很快回来,让孟兰亭坐在镜子前,往她身上围了一块布,开始替她修发。
“好了!孟小姐你照照镜,满不满意?”
一道喜滋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孟兰亭的思绪。
她睁开眼睛。
参差不齐的乱发不见了,变成了清爽的齐耳短发。
留了那么多年的长发,在她来上海的第一天,就这样忽然没了。
今天这一天的经历,她大约永远也不会忘记。
她望着镜中熟悉,却又变得有点陌生的自己,一阵短暂的恍惚。
“我是真没见过比孟小姐你剪短发更好看的小姐了。你瞧瞧,哪里剪得不好,我再改改。”
胡妈分明对自己的手艺满意得很,却还是不忘谦虚一番。
孟兰亭摸了摸短发,摇头道:“很好了。谢谢胡妈你。”
胡妈很高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孟小姐别客气。你刚来,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尽管问我,我在上海已经很多年了。”
孟兰亭心里微微一动,迟疑了下,问说:“你听说过冯恪之是谁吗?”
胡妈呀了一声:“你是说冯家那个小九爷?怎么不知道!奚先生家和冯家还带了点亲戚呢。奚先生比冯家小九爷大,辈份也高,排起来,是小九爷的表叔了。”
孟兰亭一呆。
一说到这个话题,胡妈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那个小九爷啊,是冯家的宝贝疙瘩,谁也不敢惹……”
据她那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传言,冯家九公子流传最广的一桩轶事,就是他几年前的留学经历。
冯家只有他一个儿子,在他十七那年,被冯老爷送去美国留学,学的是经济。没想到一到美国,他就出钱找人冒充自己去念,按时往家里发送各种报告,自己则偷偷跑去考入西点军校,直到两年之后,消息才走漏了出去,冯老爷气得要死,当时就将他押了回来。
这是两年前的事了。小九爷回来后,执意不肯去南京做事,冯老爷没办法,只好让了一步,允许他待在上海,条件就是不能从军,于是这两年,冯家的九公子,一跃成为上海十里洋场的当红人物,但凡有点交际和关系的,没有谁不知道他的名声——自然了,全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胡妈说得兴起,但显然也还存了几分忌惮,并不敢非议冯家公子的不好,只用委婉的口气说:“听说九公子女朋友也很多,不过这没什么,如今像奚先生这样留过洋,又有身份的贵公子,还肯专心做学问的,实在是少。”
“那个九公子长什么模样?你见过吗?”
孟兰亭眼前浮现出白天自报家门的年轻男子的样子,问道。
“去年见过一次。”
胡妈比划起来,“个头很高,这么高,不胖也不瘦,高鼻梁,眼睛好似飘花,长得是真的没得说……”
随着胡妈的描述,孟兰亭终于确认了,自己遇到的那个“冯恪之”,就是她原本要上门求助的冯家的儿子。
两家本就没有人情可言了,冯家又有这样一个儿子,即便自己厚颜,他们答应下来,恐怕也不会真的上心。
又想起冯家儿子临走前丢下的那句话,孟兰亭愈发觉得,说不定他还会从中阻挠。
她的心情,变得愈发低落了。
“孟小姐,你怎么会问冯家的九公子?要是有事,可以告诉奚先生的。他能帮你介绍。”
胡妈热心地向她提供建议。
孟兰亭回神,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听人说过他,问问而已。”
先前心急,只想快些过来。其实想想,离年底也没几天了,家家事多客忙,尤其是这种门第。
就算去找,现在也不是登门的时机。
还是先耐下性子等周伯父回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