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我说,他早知道我和睿儿私底下已互定终身,灵肉相通过,他说他把我对睿儿的感情全看在眼里,只是平时不表露罢了,那天他把她叫到房里去污辱她,完全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叫我死心,彻底和睿儿断绝来往,因睿儿在他心中,不适合当崇家媳妇,他怕我迟早铁下心来娶她,才上演这场戏码;
“听到这个事实之后,我确实死心了,不过不是对睿儿,是对我父亲死心,当他儿子真是奇耻大辱,只是为了不想我娶一个下等人当媳妇,竟如此虐待一个无辜的女孩,我没跟父亲吵架,而是决心放弃崇家长子的身份,和睿儿密谋私奔;
“我记得那天是三月初九,天未亮,我已和睿儿偷偷坐马车离开青城,睿儿当时的表情我永远不会忘记,久违了一个月,她终于恢复了以往精神,笑得无比释怀和甜蜜;
“刚出城门,我父亲便带着一大帮家丁和打手骑马来追,替我们赶路的马夫慌乱下不慎让车轮卡进沟里,怎么都拉不出去,我和睿儿两人弃车逃进沼泽地,这里泥地湿软,马无法入内,我父亲没有轻易罢休,和随从们徒步追来;
“我和睿儿最终被逼到一处过不去的大泥潭边,再没地方可逃了,当时她和我想法一样,我们光是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我们没多说话,只是手牵着手,一起走进泥潭里去,一心只想殉情;
“那片泥潭连叶子掉进去都能沉没,我们双脚刚踩进去,一下子就给稀泥吸住,泥巴的力量把我们使劲往下拖曳,在污泥淹没中,闭着眼睛慢慢接受窒息的时候,我仍然能感受到睿儿握紧我手指的力度,她没有犹豫,我也没有反悔,我们两人都没有挣扎,彼此都非常心安,甘愿就这么一直窒息到死,我当时想着,活着不能和她成为夫妻,那么和她死在一起也足够让我幸福地如同置身天堂;
“后来发生的事,是我成了孤魂野鬼之后的所见所闻,我本在沼泽地附近徘徊,三天三夜后,被一名道士请魂回到了崇家,我漂浮在半空,望着跪在我尸身前守灵的双亲和兄弟,我在他们头顶上方凝视着屋子中央,我的尸体摆放在长条桌上,没有盖任何白布,尸体上的污泥也没处理,我生前使用过的**像一块破布条那样乱糟糟的瘫着,没半点人情味,气氛一点都不像在为我举办丧礼;
“没有任何来宾,只有我父母和我两个弟弟在场,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我父亲的险恶用心,没想到,我已经是个死人,他还要利用我,而且还把睿儿也一并陷害,我只恨自己无能,成了鬼又怎样,还是杀了不了他。”
南宫兜铃已完全给他带进了他的过去,好像那场停灵法事就在自己眼前切实的展开。
随着男尸的继续讲述,在他绝望清冷的语言中,南宫兜铃犹如身临其境。
仿佛真的通过亡灵的双眼,看见他父亲在祠堂中突然起身,手里拿着三炷香,点燃的香头朝下,逆抓在手心,对家中众人说:“吾儿志国不孝,和一个贱人殉情,给我们崇家蒙羞,他身为长子,却对我们家族没有丝毫贡献,我白白养活他,死也死的浪费,我们崇家历来不做亏本买卖,志国虽然过世,但并未完全失去作用,他还是有价值的,我身为父亲,就要好好利用他的价值,为崇家造福,让老祖宗长脸,也为崇家的后代积攒财富,这样一来,志国也不算白死了。这场法事,就是为了让志国给咱家创造更大的财富而设立的,你们意下如何?”
家人之中无人反对。
志国之母冷漠的说:“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老爷随意处置,他既然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心上,随便就跟一个女子殉情,不念及我呕心沥血抚养他的恩情,我也不必继续爱惜他。”
二弟说:“人死灯灭,大哥已经死了,他不可能还有人的感觉,无论怎么摆弄他的尸体,他想必也感觉不到,大哥的尸体要是还能起到作用的话,也算是赎去了他的罪过,我同意父亲的话,要是能让我们崇家从今往后香火鼎盛、财力雄厚,大哥死得其所。”
三弟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神已经表态,他对父亲的建议没有意见。
志国的父亲对柱子下伫立的那名道士点点头,批准了他的行动。
道士身穿血色红袍,袍子上没有任何图案,不知他什么门派,只觉得他目光阴鸷,估计也不是什么正路法师,浑身散发藏不住的阴邪歹毒,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卑鄙计谋;
他粗鲁的剥掉上衣,打起赤膊,拿起刀,在胸口斜斜的划了一刀,将一碗盛满白酒的碗口压在伤口处,鲜血顺着碗沿流入酒中,清澈透明的液体骤然猩红;
他将血酒递给志国的父亲,交代:“你和你儿子都得喝,血中有我的咒语加持,进了你们的肚中,咒语就会生效,在你们的精血里发挥效用,这碗血酒不止能够保护你们这代人,还能保护你们的直系后代,只要通过你和你儿子的精血受孕的后代,志国的亡魂必不能找其寻仇报复。”
父子三人相互颔首,目光冷峻,沉默中,一人一口把血酒喝光了。
祠堂侧门走进两名背着麻袋的彪形大汉,光着油花花的膀子,胸口罩着一件斑驳围裙,头发里夹杂碎肉,一看就是屠夫;
两人将血淋淋的麻袋往地上一丢,解开,倒出骡、狗、猪、羊的残肢,断口位置仍在往外冒出热乎乎的兽血,“崇老爷,都是新鲜的,刚刚才宰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