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淞翻身下床,说道:“对啊!得先填填肚皮再说啊!行,我替你拉车,你先管我一顿饭。我饿的厉害!”
杜胜昆笑道:“行,我给你准备五十个铜板作为零钱。另借给你一块现大洋。”
他说罢,用包着白纱布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数了几十个铜板和一块袁大头,递给吴淞。
吴淞接过,放下怀兜里,拉起黄包车就跑出去了。
他拉着黄包车,跑到街上,买了几只馒头,塞进肚子里,这才好受些,然后拉车,来到市政中心广场,和其他黄包车夫坐在一起。
从其他车夫的聊天中,吴淞获知黄包车夫的艰辛:
黄包车夫一般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他们自己根本就买不起车,只能到车行里去租用。每个城市里都有专门出租黄包车的车行。
但是,胶岛的车行,都给鬼刀会的人统起来了。
大部分黄包车夫每天工作10-15个小时。
他们每天的收入是50-80枚铜元。15-20枚铜元就可以维持一个人的生活。上交给车行的“份子钱”是平均每半日铜元21枚至40枚。拉活儿相对容易的时段,租金较高,活儿不好拉的时段,租金较低。黄包车损坏一概由车行负责维修,除非车夫故意损坏,不需车夫承担修车费用。
黄包车夫大都没有什么文化,除了拉车,剩下的时间一般都用来睡觉。赚钱稍微多一些的车夫,空闲的时候偶尔去茶馆喝茶,或者去听听戏;有一些则沾染上了社会上的种种恶习诸如赌博、溜到下等支院票昌、抽大烟。
吴淞听他们议论一阵子,心道:这样的生活,还是人过的吗?姥姥的,一入江湖,才知道百般滋味。
他小时候流浪,稍大一点,便在鹰刀门习文练武,吃住在张员外家里,不知社会艰辛。
他今天一听,方知世人生存之艰难,为自己今天的落魄,不由默然神伤。
由于吴淞不善言辞,又不熟悉道路,一天下来,没有客人坐他的车。
霓虹辉映,晚上的胶岛喧嚣繁华。
天黑了,满街酒肉飘香。
吴淞却饿的两眼晕花。
他没想到,人在江湖上飘,处境会这么的艰难。
残酷的现实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有好心车夫提点他,吃过晚饭之后,可到一些大饭店前等客。因为客人吃过晚饭后,出来要乘黄包车,或者,有些客人要乘黄包车去夜总会消遣。
吴淞感谢一番,拉起黄包车,到路边小摊吃了一碗面条,然后拉着黄包车去崎岛料理门前等客人。
寒风萧萧,吴淞衣衫单薄,又没吃饱,冷的直打哆嗦,不时的搓着双手,不时的跳几步,以此暖暖身子。
没钱的日子,过的真是艰难!
晚上七时。
有客人从崎岛料理餐馆出来,吴淞正想去揽客,但是,那些老黄包车夫动作比他快,抢了先。
吴淞暗骂自己无能!
但是,没办法!他今天才第一天拉黄包车,经验肯定不足,动作肯定没别人快。
不一会,又有客人出来,吴淞终于抢先了一步。
但是,客人要去的地方,吴淞却不知道。结果,这个客人又被老黄包车夫抢了去,老的黄包车夫,熟悉道路啊!
吴淞愁眉苦脸的,很是无奈。
他决定,今天先不拉车,先熟悉街道、店铺、夜总会、教会、警察局、市政中心、驻军指挥部、妈祖庙等等再说。
于是,他拉起空车,满大街的奔跑,满大街的转悠。
可是,这么一来,他肚子又饿了。
他身体好,身材高大,饭量也大。
深夜十一点,街头已经冷冷清清的。
他又拉着空车,跑到路边小摊,吃了一大碗面条,身子才暖和些,才舒服些。
当他回到城北棚户区出租房时,除了杜胜昆,其他人都睡了。杜胜昆看到吴淞满头是汗,又这么晚才回来,便笑道:“兄弟,今天收入不错吧?赚了多少钱?”
吴淞尴尬地笑道:“一个铜板也没赚到,首先是动作没别人快。其次,不熟悉首路。对不起,杜兄,小弟还花了你三十个铜板,真是惭愧,稍后,再还给你。”
“什么?你,你骗人!”杜胜昆愕然反问,又骂了一句。
吴淞难堪地说道:“杜兄,小弟不会骗人的。真没赚到钱!真的。”
杜胜昆哪肯相信,怒吼一声:“姓吴的,有你这样的吗?老子好心把车借给你拉,你反倒骗老子?呸!把钱还给老子!明天,你不要再拉车了。
你姥姥的,看你挺帅气,挺老实的,原来却是一个大骗子!我呸!枉老子和你同住个屋檐下。”
吴淞难过地掏出一块现大洋和几个铜板,递与杜胜昆,说道:“对不起!我花了你三十个铜板,以后赚钱了,加倍还你。”
杜胜昆接过钱,骂道:“姓吴的,你好样的!你真毒啊!不仅赚到钱不分给老子,还骗老子三十个铜板。行,你功夫好,老子打不过你,算你狠!”
他接过钱,骂骂咧咧的回房去了。
吴淞心头甚是难过。
被人误会,是很痛苦的。
他坐在台阶上,低头伸手,揪着自己的长头发。
而且,身上没有一分钱了。
黄包车也不给自己拉了,明天的饭钱怎么解决?半个月的房租已经到期,接下来的半个月,自己住到哪里去?难道,又要回到十年前,流落街头去讨饭?
吴淞痛苦地揪着头发,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