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仙慢悠悠晃回自家地盘,往梅树下四仰八叉一倒,只觉得这一天下来格外地累。连飞升时天打雷劈都没这么累。想本仙三千年来逍遥自在,原以为升了仙只有更逍遥自在的,谁知来了才知道上了贼船。
呔,白夕奸使,你哄骗本仙这纯良小妖登上仙道,真真是看本仙活得太舒服了罢。
溯云的事,全然出乎本仙意料之外。
我实是想不到飞上九重天见到的第一个人竟会是他。记得当年百般纠缠几年,最后终因绝望而放手。那时我无法令他爱我,便连令他恨我也不能。他那样的心如止水,我便终究只能绝望。
却谁料他在云台天门上等我了三千年。能恨我到如此境地,其实我心里,竟是有些高兴的罢?又悲凉,又高兴。
“阿妙。”听见白夕唤我,我抬头一笑,“你跑来做什么?天都快黑了,莫非你今夜想留宿在天上?你成天在凡间逛悠,房子居然还在?”
白夕笑道:“那是当然,好歹本使也是个仙官不是?”
“仙官。”我点头,仍然笑嘻嘻,“那仙官大人找小仙有何要事?”
“嗯……”白夕踌躇了一下,说:“是有要事。”
本仙甚是诧异。白仙使在本仙这里向来只有闲事没有正事,只有闲情没有正形,怎么今儿怎么瞅怎么不对劲了?
白夕望着本仙,眼神清明,十分正经。这眼神态度,瞧得本仙心里一紧,赶紧摆摆手,“有什么事就说,别这么看我,容易失眠。”
白夕低头半晌,道:“那日在梅林茅屋里,我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本仙回想了半日,却未想起来是哪句,便回道:“忘了。怎么了?”
白夕望着我微微皱眉道:“果真忘了?那时我说……等你成仙后总该信了……你果真半点也不记得了么?”
本仙细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那日偶然一次他到我的茅屋中蹭茶喝,闲话扯着扯着说到他时常往我这里跑,白喝了我许多好茶,记得他那时仿佛是说“本仙使如此殷勤,没有苦劳还有心意”,我自然撇嘴说不信,他便说,待我成仙后总该信了。
当年我散去修行救溯云,化为枯枝一段,若非白夕救护,恐怕已没有如今,白夕于我可说是有救命之恩。未飞升时我尚不记得这一段事情,如今虽知道了,然而救命之恩不是一句道谢便能当得起的,我便也未说过一句谢。
而今他说起此事,我却不解何意。白夕并非施恩求报之人,他对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本仙是当真不知道这意思,便抬头瞧他,他亦正色看着我,说:“我当年救你,并不为你报答。”
我说:“我知道。”
他说:“三千年来时时寻机去妙梅山看你,也并不是为你的茶。”
我说:“我也知道。”
他说:“那么,我的心意,你如今信是不信?”
本仙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一直跟本仙嬉笑怒骂百无禁忌的白仙使,忽然正正经经地跟本仙说出这么一段正正经经的话来,这当真是……当真是叫本仙大吃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小梅表示:你们到底都喜欢我啥?
☆、三、妙也妙也
我怔了半天,心里翻来覆去了许久,一开口说的却是:“那……你早怎么不说?”这句话说出来我差点咬了舌头,明明我不是这个意思,偏偏这话说得好像等他这句话等了很久似的。
白夕望着我道:“我初识你时,尚不知自己的心意,待我明白之时,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我见你过得好,便不忍再说这样的话令你乱了心。后来你和溯云仙君相识,所爱甚深。这三千年来我一直不知你是否仍不能忘情于他,便也只是默默地陪着你。”
他的神情很认真,我极少见他有这般认真的时候。每每听得他的名字被提起,总是赞他如何秀逸超群,我却只见过他嬉游笑闹的样子。同样的,每每有人说起我,皆是说我似有些呆意,言语间总是些茫茫然的漫不经心,也只有与白夕在一起时,我才能活活泼泼嬉笑怒骂起来。
只因我当他是知心好友,便也不必装作。然而现在面对这样认真的他,我却不知该作何反应是好,望着他只是默不作声。
白夕续道:“今日上了天宫,你见了溯云仙君,也告诉了我你的心意,我想这时候应是可以对你说了,我……这句话藏在心里三千多年,无论如何,总该说与你知道。”
我踌躇半晌,开口想说一句“我只视你为友”,想想觉得未免有些敷衍,又踌躇了一时,张口说了一句:“天色暗了。”这句话说完,心乱略平了些,道:“快回去吧,天门要关了。”
白夕道:“阿妙,你是怎生想法,能不能告诉我,也叫我安心。”
我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诚恳地道:“我的心意,只怕我自己也不明白。这三千年我一直过得糊里糊涂,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好好想过,而今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