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走呗。”
他把她抱得更紧一点,摇摇头。
林深青垂着手,说出了留下的真正原因:“墓园在哪啊,明天带我一起去。”
他点点头:“离这儿不远,你要去了,爸妈肯定高兴。”
她叹息一声,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环在她身前的手。
*
次日一早,两人穿一身黑,一起坐车往墓园去。
这种气氛,林深青也没开玩笑的心思,一路沉默着进了墓园,到了墓碑前,才问贺星原:“叔叔阿姨一开始就葬在这里吗?”
他点点头:“在县城火化以后,我就抱着骨灰盒跟爷爷过来了。”
“他们忌日是哪天?我记着点,你要是来不了,我替你过来。”
贺星原默了默,摇摇头:“用不着记,没关系的。”
林深青觉得他这反应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把花摆在墓碑前,怅然地说:“这么多年了,我爷爷也真是,瞒我瞒得滴水不漏。”
“他是怕你伤心。其实他挺疼你的。”
她默了默,点点头:“我们家就这样,疼也不说疼,爱也不说爱,使劲别扭着。所以我那时候喜欢到你们家玩,看叔叔对你和阿姨千疼万宠的……”
她说到这里笑了笑:“我记得阿姨喜欢天文学,叔叔一双皮鞋穿三五年的人,却说要努力攒钱,给她买好几万的天文望远镜。哦,叔叔当时什么工作来着?”
“记者,社会调查记者。”
她点点头,想起来了:“要换成我妈,看丈夫做这种又苦又累还赚不到钱的活,早怨天怨地了。但阿姨特别骄傲,还跟我说,叔叔是披露坏人的英雄。”
“唉,我这爹不管妈不要的,没成为社会渣滓,多亏当年叔叔阿姨的教育。”
贺星原笑着戳戳她脑门:“说什么呢。”
两人在墓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过去的事,到了快晌午才离开。
林深青问贺星原去哪吃饭。
贺星原说:“先去坐直升机怎么样?”
“……”林深青目瞪口呆,这已经不是惊喜,是惊吓了,她说,“你跟何医生就商量了这种办法来折磨我?”
“单纯的坐,听听螺旋桨的声音,不起飞。”他笑着说,“试试看?”
每次贺星原循循善诱地提议这种事,她嘴上说不要,最后总是妥协。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像她这样有点反骨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乖乖听一个人摆布。
林深青跟贺星原到了贺家的私人停机坪。
这里就是她上回的上机点,场中直升机也是事故飞机的同款,她在来之前以为自己连靠近它都不敢,结果却被贺星原一步步带到了机舱里。
他给她穿戴好防护用具,拿起防噪耳机,说:“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以前还跟过一阵特技飞行队。”
“你现在是在跟我炫技么?”
他摇摇头,笑着说:“我在告诉你,我很可靠。”
林深青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愿意一次又一次接受这些对她来讲糟糕透顶的事――因为跟着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她的潜意识很确信,她所有的担心都不会成为现实。
她不得不承认,贺星原这个人,不管是作为弟弟,还是作为男人,都可靠得很。
她注视着他,心跳忽然不可控制地越跳越快,在安静的机舱内清晰可闻。
贺星原说:“很紧张吗?”
她“嗯”了一声,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很紧张。”
第23章
“坚持不了了就跟我摇头。”贺星原交代完这一句就启动了飞机。
发动机开始预热, 头顶传来螺旋桨转动的噪声,林深青这下是真紧张到说不出话了。
贺星原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她手心潮湿,指尖发颤,意志力却在竭尽所能地抵抗这种生理障碍,闭着眼一声不吭。
贺星原伸手去拨她的碎发,像在鼓励她。
两分钟过去了。林深青冷汗越冒越多, 黑色的薄衬衫已经紧紧贴上后背。
五分钟过去,她捂着胃开始摇头。
贺星原迅速关闭发动机,打开舱门让她透气。林深青没来得及下机就吐了一地。
他拍着她的背, 拿纸巾给她擦嘴。
林深青喘着气说:“吵……”
“什么?”贺星原皱了皱眉, “不着急, 你先缓缓,慢慢说。”
林深青瘫在座位上好一阵才缓过劲,说:“我刚才好像听见两个男人在吵架,你没听到吗?”
贺星原摇摇头:“没有。”
“混在螺旋桨的声音里, 听不太清楚, 好像在说‘买通’什么?”她疑惑地说,“我这病还会产生幻觉么?”
“我打个电话问问。”贺星原拨通了何钰松的电话, 跟他说明了事情经过,“她这情况属于正常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