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出来后, 二人相视一笑。
怀冉问道苏葭还剩几场, 得知对方只剩了才艺最后一项, 而自己要去考的德行正好顺路后,两人便携手而行。
也是运气使然, 怀冉选中的正好是德行里考起来最快的“问德”一项, 几个对答后就完事走人,恰好还赶上了苏葭的表演。
现下二人讨论的正是早上的才艺一项。
怀冉半是激动半是不平地对着苏葭道。
“苏姐姐那曲《月下》舞得极好, 还是舞蹈里要求中对技巧要求最高的独舞,却只得了个中上,可真是可惜啊……”
苏葭似乎略微有些失神,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缓了一下才莞尔一笑, 答道。
“冉姐儿,你叫我阿笕就好。”
“你不让我我叫你‘岳姑娘’,自己嘴里却喊着‘苏姐姐’, 未免有些不厚道啊。”
怀冉嘿嘿一笑,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两人谈笑间将话头引到了汜水之上,却是都没再谈才艺一事。
怀冉不想谈,是因为苏葭这句话让她想到了怀媛。
她不愿意让别人叫自己“岳姑娘”,多少有些同怀媛置气的意思。
怀冉虽然安慰起自己母亲来说的是头头是道,可怀媛自悠姐儿晕倒后到如今半句音讯也没有传来,怀冉心里自然是多少有些不舒服的。
她可是一下场就巴巴地遣人去探听了悠姐儿的去向,知道她已经无事随二哥回府了,可怀媛却是半句问她的话都没有……
怀冉心里不由低落,自嘲地想,果然到了这种时候,孰轻孰重就看得真真切切了。
她心里不大自在,想到自己之前的群舞就要想到怀媛,心里半是不平半是难过,索性就同苏葭一道略过了这个话头。
下午的汜水河畔祈福是年轻儿女的节日,五太太得知怀冉以良下之绩录入上学,喜得合不拢嘴地回府去了。
怀冉一个人无趣,碰上了苏葭就是嗒叭嗒叭地说个不停。
苏葭却是心里有事,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扫视着河边人群,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的时候,苏葭当机立断地冲怀冉告辞了。
“冉姐儿,我去那边看看……”
“……嗯,有点事,你不用跟过来。”
怀冉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回,就眼睁睁地看着苏葭的身影在眼前几个错身消失掉了。
怀冉撇撇嘴,心里有些郁闷。
她看看河边的人山人海之势,想想自己孑然一身之孤,索性走进了河边的一片幽静的密林里,随手挑了一块山石坐下,以躲人群,以平郁郁。
林深无人问,鸟鸣去烦忧。
怀冉心里的浮躁激动慢慢地消退了不少,她靠坐在山石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有一种平和悠然的宁静之韵。
陈世安走入树林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佳人斜卧山石,不添春色,更显禅悠的场景。
怀冉被来人轻缓的脚步声中伴着的枯枝破碎之音惊醒了,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
陈世安站在十步外,抱歉地冲着怀冉笑笑,开口道。
“岳姑娘,打扰了。”
“安无意闯入,却是惊扰了佳人好梦,甚是歉疚。”
怀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她一个鲤鱼打挺蹭地一声站了起来,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道。
“不,不……不碍事的,这里本来就是共赏的景色,陈,陈公子太客气了……”
陈世安脸上的笑意悄然加深了一层。
他双眸含笑地凝视着怀冉低下的半个脑袋,作了个请的手势,提议道。
“相逢即是缘分,既然岳姑娘也是来这里赏景的,不如你我二人一道?”
怀冉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陈世安心里微微一定,是了,她果然是识得我的,说不定还……
陈世安的喉咙微微动了动,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别那么着急,会吓着她的。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她极有可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慢慢来……
即使近十年过去了,陈世安也忘不了当初那双将他从泥泞拽出来的手,忘不了那只将他脏污发黑的面容擦净的素帕,忘不了那句……
“不要怕,一切都会好的,我们送你回家……”
回家,多么温暖的字眼,他也想给她一个家。
汲汲营营这么些年,总算摸着了一些痕迹,却更是惶恐难安。
台前惊闻的狂喜,幕后急追的错过,茫茫人群中,擦肩而过的那么多,却唯有那一人,是他如何执着都难以赶上的。
追丢了的那一刻,陈世安险而当众失态。
好在,还来得及。
陈世安的心情几经大起大落,几乎要落下泪来。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在树林里转了转,其实这儿真没什么好看的,想来若是景色美,早就被外面成群结队的人们抢占了。
只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景色自在心中,只要身畔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