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亲卫吹了个口哨,赞叹道。
“这批兵崽子不错嘛。”
刘冠心擦着汗兢兢业业地跑过来,点头哈腰道。
“承蒙殿……大人看得起,都是新兵蛋子,正训练着呢。”
裴景知倒没有特意看上哪一个特别好的,他只是觉得三万所这座卫所不错,选的这一茬的质量看上去要比旁边的好上不少,算是裴景知这一路上途经的卫所里排得上前三的了。
裴景知忍不住多看了刘冠心几眼。
这个刘冠心,算下来既不是廖远那个派系的、也不是自己这边的、更称不上是原来辽东“老一派”残留的好种子。
像他这样无根无萍的底层兵将出身,能走到提辖这一步,已是顶天了。
只是如今看,倒是可惜了这棵会练兵的好苗子。
这次的事情说不得能用得上他……裴景知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不过面上仍是不露半分颜色。
沈阳卫粮仓空缺大半,贪污受贿官员一层一层地摸排下去,其中竟然牵涉出契丹人的影子。
再加上如今西北的紧张局势,十二盟拖住了大庄六成以上军事力量,一旦契丹人想接着这个机会趁火打劫……
沈阳卫贪腐一事非同小可,而且也并非独此一家,若仅仅只是贪腐也就罢了,裴景知怕的是,他们中间,可能出了内鬼!
裴景知与廖远的关系本就并不如外人看起来的那般亲密,事实上这对翁婿化线分南北而治,当初裴景知与廖又玫定居连水关,也不是为了什么风花雪月的理由,不过是政治妥协罢了。
而一旦一山有二主,其间自然混熟摸鱼、两面讨好又两面都不服之辈。
裴景知自信自己辖下卫所情况尚在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但沈阳卫隶属廖远心腹,就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余下边远的基层卫所……
裴景知简直不敢想象,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越往下查越是令人心惊。
往日事不关己绝不插手倒也罢了,如今一查下去,辽东大半基层卫所,被腐蚀的竟有近四成!
裴景知一路查一路杀一路藏,过的好不辛苦。
好在越靠近北边的边防重镇查到最后也就越干净,目前看起来三万卫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也能让裴景知多少有些心理安慰,至少是契丹人幕后谋划的可能性就不太大了。
但事情依然也并不如何容人乐观,裴景知在这时候,就不得不思考起一个艰难的问题。
那些社稷的蛀虫,会不会为了争权夺势,甚至走到通敌卖国那一步?
裴景知不知道,但他也不敢赌。
廖家、王家、容王……庄平帝一条谕令,辽东这块难得的清净地,也要变得浑浊无比了。
亲爱的八弟,你会不会走到,彻底让父皇完全无法忍受的那一步呢?
裴景知可真是有些好奇了。
一只飞鸽带来的讯息成功打断了裴景知的思绪。
裴景知阴沉着脸回了卫所安排的住处,他的亲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搞不清楚主子这是怎么了,只有夹着尾巴跟着回去的份。
到了屋内,裴景知反倒没那么恼火了。
他揉了揉额角,将飞鸽带来的讯息传给身边的亲卫看。
是杏花胡同那边禀告的关于廖又玫私自出府的消息。
大家看罢,又是一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说话。
裴景知烦躁地叹了口气,懒得看他们几个战战兢兢推三阻四的模样,主动发话道。
“皇妃要走,就让她走好了。”
“反正一旦开战,我也顾不上她。”
这话里已经带了些赌气的味道,但其实众亲卫心里也都清楚,这倒是次要的,其实更重要的是,一旦二殿下与廖都护撕破脸,廖大小姐待在连水关也是两面为难。
倒不如她跑出去哪边都不着的好,等一切事端尘埃落定,风平浪静之后,廖又玫不管是再回来做她的二皇妃,亦是做她的廖家大小姐,在两边都是独一份的尊荣。
只是……
裴景知的一个亲卫忍不住开口道。
“殿下不想让皇妃待在辽东夹在两边左右为难,大可派吾等送她回洛都,以避战为由,也更是光明正大。”
“就由着皇妃这么跑到山海关去找王小将军……路上艰辛先且不论,就山海关那等复杂情势,皇妃去了,恐怕会平白受些委屈啊。”
山海关可不止有王重久,还有裴景容。
两人一个是东宫母族之后一个是中宫嫡子,纵是王重久看在自己与廖又玫身为表姐弟的份上对她多少照拂一二,但裴景容可不是好相与的。
怕不是两边本来气氛就紧张,二皇妃这么莽莽撞撞地一去,平白给人堵枪口。
听了亲卫的话,裴景知却是哈哈大笑,眼中挂着几丝若有似无的嘲讽,边笑边摇头道。
“你们啊,还都不如她聪明。”
“她哪里会受委屈,她可是去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