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观微微一笑,对着岳怀媛道。
“师母也未免太客气了,先生走前,还特意叮嘱时观若是见了师母您就多关照些,如今您人就在我这里,我怎么好再放您一个人过去。”
岳怀媛没想到皇长孙会对着自己大大咧咧地就叫出“师母”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一时大为尴尬,倒是不好再做推脱了。
夏杵见状,也特意凑到岳怀媛面前,压低声音劝慰道。
“夫人也莫太小心翼翼了,如今您身怀六甲的,谁放心的了,给事中大人是自己困在大殿不好出来,他老人家要是能出来,肯定还要亲自来迎您呢,您看长孙殿下也发话了,您就别再客气了……”
给事中?!
岳怀媛大为震惊,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发问,但总是没心思推拒了,跟着裴时观一道往着谨身殿前去。
也就是在路上的时候,岳怀媛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先前感到的不对劲是来自哪里了。
她悄悄落后半步,与众人稍稍拉开距离,问垂头丧气地走在末尾的楚思道。
“殿下们是早就知道是敬太妃过世了?”
这话说的有点绕口,其实岳怀媛的意思很简单,从她方才赶到至如今,所有人对钟声、敬太妃的死似乎都非常淡然。
事实上,除了卢献中毒闹出的那场风波外,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在今晚的兵荒马乱里显得镇定得过头了。
☆、计划
楚思疑惑地看了岳怀媛一眼, 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早啊, 我们大家也都是今晚才知道……就是谨身殿里的公公们来找燕平王世子殿下的时候, 我们才知道是太妃娘娘过世了……”
岳怀媛动了动嘴唇,有心想再问些什么, 又觉得这孩子心不在焉地可能也说不清楚, 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圣人派了太监宣燕平王世子过去, 这是很应当的,毕竟是敬太妃过世了, 那是人家的亲祖母, 先叫过去完全没问题。
可谨身殿的大太监找裴景晖, 怎么会找到这群小娃娃里来?要找不该是往章皇后、燕平王妃、裴景容们那边找么?再不济也该去凌河边放河灯的地方找找, 以裴景晖的年纪,再怎么也不会与这群最大不过十岁的堂弟、侄子们玩得来啊。
而且, 那些大太监是在这里见到了裴景晖、所以对着众人说了敬太妃之死?可裴景晖为何会在这里?
还是他们只是找到了这里, 并没有真的遇见人,可若是这样, 他们为何要对着众人多说这些?
是无意顺嘴而言,还是被问到了,亦或是被人叮嘱了故意说的?若是前两者,为何这群孩子听后这么的……安然?
何况听夏杵的意思, 阿丛现在也在谨身殿里。且有七成可能是在敬太妃的死讯传过来之前被叫过去, 不然无法解释他怎么可能因为敬太妃的死突然另加了五品给事中的职。
——给事中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监察六部诸司, 弹劾百官,与御史互为表里。另还负责记录编纂诏旨题奏,监督诸司执行情况;科举时能乡试充考试官、会试充同考官、殿试充受卷官;册封宗室、诸藩或告谕外国时,亦可充正、副使;甚至特殊情况下兼则还可受理冤讼*……
虽然才区区正五品,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品卑而权重”的官位,且给事中本就是个加官,《庄律》有言:给事中,为加官,位次中常侍,无定员。所加之官或为大夫、博士或议郎,御史大夫、三公、将军、九卿等亦有加者。*
可傅霜如甚至连里面最次一个的九卿都不算!
傅霜如,官居正四品詹事府少詹事,掌东宫太子内外一应交际杂务,兼为皇长孙授课,现在又加了一个正五品可随侍御前的给事中,也怪不得那个夏杵对着自己一副小心翼翼地讨好着的口吻了。
那问题就来了,阿丛到底是因为什么升的官?这次升官跟碰巧撞上的敬太妃的死有关么?
燕平王世子也被圣人叫了过去,那又与他有关么?岳怀媛知道因为柯尔克战防粮草图的事情二人曾经有过合作,可那事儿难道还没过去么?难道韩浩的《征西十八策》里献的不是那个?
岳怀媛隐隐感觉到傅霜如今晚在谋划着什么事情,可她不清楚他的计划有没有被敬太妃的突然死亡所打乱、如今他的谋求又可有全部达成……
被岳怀媛忧心的傅霜如如今正稳稳地跪在谨身殿中,按着品阶顺次到敬太妃的灵前上香。
敬太妃的棺柩还没到,说是正在往这边赶,他们这些外臣只用意思意思地在设下的牌位前上柱香、烧个纸便罢了,之后就只用跪在自己该跪的地方垂首假哭就成了。
礼部的官员们就比较辛苦了,大半夜地又被叫起来加班,好在大多数都是在宫宴上还没回去的,傅霜如因为刚被加了个给事中的职,被忙得脚不沾地的礼部尚书梅叙厚着脸皮从圣人那里请了旨借过来使唤,傅霜如身体忙碌起来之后,思绪反而更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