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有所思》弹了整整一晚,直至明月高挂,沈凌将酒壶中的烈酒饮了个痛快,他方才拥着妆言扬长而去,直气的许多在后为他处理琐碎。他自然不可能带着妆言回沈府,沈府于他其实是没有多大感情的,母亲虽然将他疼爱在手,但他还有两个有作为的兄长,母亲也一样将他们疼爱在手,更何况……他不禁哑然失笑,父亲一贯看不上他从商,虽然不是卑贱的商籍,但也足够让父亲感到丢人了。
沈凌带着妆言去,是个风月之地,妆言的头牌姑娘,二人进了去,妈妈自是眼睛都笑弯了,闻名天下的沈三公子,简直就是个大财主,谁人不盼着能攀上一攀呢,当下没有多说,妈妈命了人扶着已经步态阑珊的沈凌上了雅间,还命妆言好生伺候着,切不可出了错。
沈凌勾唇蛊惑一笑,躺在了柔软的床上,四肢舒展,微醺着星眸,一言不发。他慵懒的身姿却让妆言心的跳动的厉害,脸颊烧红起来,她轻轻走到他床边,弯下身来欲要为他宽衣解带,;三爷,不如妆言为您倒杯醒酒汤来润润喉?;
他喝得太多了,那满满一壶的烈酒,他一杯又一杯不停地灌入口中,微醺地眼溢满了绝望,妆言耐心地为他脱衣,心却被这样的男子揪了起来,她好奇、也心痛,他……那样绝望的眼神,是为了谁?
;不必了……;沈凌轻轻推开她,翻了个身,嘴里呢喃着什么。
妆言被他推到在地,愣着不动,一脸难过的看他侧身的背影,光影重重投过来,仿佛连着他的温度亦一般投过来了,静默间脸颊上才惊觉有冰凉的泪珠滑落,她拭干泪水,爬起来,为他盖好被褥。
沈凌半醉半睡,迷迷糊糊中口中呢喃道:;容吟……容吟……;
妆言抬起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心中一动,俯下身细细听,他依旧轻呢喃着,;容吟……;
果然是,果然是她。妆言一双美目恨恨地眯起,咬牙道:;顾容吟……;
没想到,沈凌心中那神圣一般的女子就是顾容吟,当年名动整个京城的太傅之女,才貌双绝的女子!
妆言瞪大着眼睛,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眼眶中又是盈满了晶莹,她死死咬住红唇,抖着身子为他盖好被褥,然后直起身子,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顾容吟这样的惊世女子她自然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还曾有过一面之缘,那顾容吟时常爱女扮男装,上至酒肆茶坊,下至青楼赌坊,她顾容吟无一不涉足过,并且所到之处皆遭她祸害,人人提起这个女子,都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她的美貌、她的才华,恨的是她的捉摸不透,俏皮难觅,是呵,如此女子,谁人见了又敢说不被其风华倾倒呢?
妆言紧紧拽着袖角,美目已经沁上了恨意,良久,她又扯起嘴角冷笑,再美又如何?再惊采绝艳又如何?终究还不都是死了的人?她又何必去计较什么?她坐下来,伸手抚摸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眼波变得柔柔的,她陪在他身边也很久了,三年前就认识他了,每逢他回了京,便毫无意外地来她这里,她欣慰、欢喜、忐忑小心,只是希望能够让他开心,那么今后……她还是会这样陪在他身边,任何女子……都不可以夺走他。
妆言褪去衣裙,几乎是裸着身子挨着他躺下,轻轻环抱着他的身躯,心中一片满足,微笑爬在脸上,她闭目,怀着一腔的爱意,沉沉……睡了去。
天色一亮沈凌便睁开了眼,感觉到身子的僵硬,侧过脸去看,妆言的手臂正紧紧环着他的腰,一张白皙的脸还带着微笑,他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将她的手从腰上放下,然后坐起身穿衣。
;三……爷。;妆言昏昏沉沉也睁开了眼,迷糊出声唤了一句,身子未动。
沈凌穿好衣裳,看着她笑道:;你好生睡吧,我先去了。;
;三爷今夜还来吗?;妆言清醒了一半,坐起身看他。
沈凌笑了笑,清晨起来他的眼神也温柔了不少,他想了想,道:;今夜不来了,还有许多事情处理,得空再来看你。;
妆言垂下眼,他今夜不来了呢,随即扬起笑脸,温顺道:;三爷尽管去忙吧,得了空再来。;
沈凌俯下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柔声道:;果然还是妆言明白事理,深得我意。;说罢转身推门离去了。
妆言微微一笑,笑容在他离去的刹那固在了脸上,变得僵硬起来,她自嘲扬眉,又重新躺下了。
领着许多一路回了府,才踏进正厅,便见沈老爷阴沉着一张脸正坐在上,见了沈凌回来,脸色更加铁青,鼻间发出一声冷哼,随即道:;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夜夜出门寻欢,天明才回来,人家儿女都是天未亮便向家中长辈请安,你呢?天未亮的时候你在何处?;
沈凌不悦地皱了皱眉,人还未落座便要听他一顿唠叨,好不耐烦,索性也不坐了,便道:;父亲这一大早的哪来的火气,孩儿是什么人您也心中清明的很,何至于一大早的守在这里教训孩儿呢?;
沈老爷瞪大了眼睛看他,一张老脸爆红,他忍不住拍桌道:;都是你娘纵得你这样,出去几年做生意,越发无法无天了,我们沈府可没有这样的儿子!;
沈凌哼了一声,袍角一撩,落落大方坐下,许多连忙跟在身后,低着头不敢乱看,三爷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老爷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这两个人大概是上辈子结了孽,只要一见面,三句话不到便起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