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坊一夜间变成废墟!这是事隔几日后从皇帝口中辗转听到的,而至于有琴涟的去向,程晚如是半点不知,但免不了一场担心。
伤好后程晚如也安分的待在柔婉殿,无事也不外出,逢有前来拜访的嫔妃,也是着雨扬打发了去,任凭外头人如何说她恃宠而骄,皆不理会。她心中清楚,皇上要宠一个人,或是要废一个人,任何的言论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炎炎夏日快近了尾,天气也变得凉爽起来,这日皇帝没有来柔婉殿,整整一日都留在了落影轩,听闻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去了那里。日落之后雨扬从外头带回了一个消息,落影轩余婉仪已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程晚如听到这个消息正用着茶,手微微一滞,静了会儿,问道:;宫中其他人都有什么反应?;
雨扬轻声回道:;除了皇后,大多数嫔妃都亲自上门走一趟,不过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说是余婉仪初有孕,各宫嫔妃不得前去打扰,众位娘娘们才作罢。;
程晚如若有所思笑道:;从来皇宫里头胎儿就不易生存,更何况皇上登基两年,一个子嗣也没有,皇上不急,大臣们也急,如今余婉仪有了身孕,于皇上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雨扬为她换了杯热茶,然后道:;娘娘不去看一看吗?;
程晚如笑了笑,;你适才不是已经说了么?皇上下了圣旨,任何人都不能前去打扰,本宫又如何能去?;
;可是……;雨扬道:;皇上如此宠爱娘娘,余婉仪与娘娘交情也不错,娘娘自然不能是其他主子可比的。;
程晚如放下茶杯,目光落向她,柔柔一笑,说道:;在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本宫与余婉仪或许交情很好,可一旦涉及利益关系,这些毫无感情基础的交情便不堪一击,更何况皇上既下了圣旨,本宫不认为自己可以特殊,你可懂了?;
雨扬看了看她,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只低低应了一句话,;奴婢明白。;
程晚如只笑不语,雨扬行了礼便退下了。
华灯初上,他还是没有来,程晚如半躺在贵妃榻上,手执一本书卷,撑着脑袋,手肘埋入软枕中,姿态慵懒而惬意,难得不用面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如释重放。她需要好好想想,今后的日子如何与他周旋,她不能事事都被他玩弄于掌,她深知,一旦被他完全牵制住,其后果,是她所不能承想的。
次日从乾清宫传出一道圣旨,晋婉仪余氏为从三品容华,并依例赏赐了各种明珍贵品,更命太医院最有资质的陈太医日日为其请安把脉,落影轩可说是一时荣宠、风光无限,宫中人人羡慕不已。对比程贵妃,就是贵如一品妃又如何?怎么也不比怀有帝裔日后有个保障来得好。更何况余容华从一入宫便是颇有几分圣宠,若他日诞下龙鳞,何止是一个小小容华,就是封妃都不为过。
用过早膳,程晚如想了想,虽说皇帝下了圣旨不准嫔妃们前去打扰,但余容华有孕,乃是天大的喜事,她一个贵妃,不能不有所表示,遂派了雨扬带了些赏赐的东西走了一趟落影轩,免得旁人说她妒恨容华有孕,对其不理不睬。
皇帝是午后来的柔婉殿,彼时程晚如正在暖阁内独自对弈,手上各执黑白子,蹙眉深思,很是为难自己的模样,因皇帝到了柔婉殿宫门,特意吩咐宫人不比通传,独自前往暖阁,见了程晚如这有些傻气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大步上前夺过她左手上的白玉棋子,瞥了一眼棋盘,随意放在一处围满黑棋子的空地,然后坐下笑道:;当局者迷,爱妃多走了几道弯路。;
程晚如眼睛紧紧盯着棋盘未语,沉思了会儿,犹豫着放下手中的黒子儿,并不答皇帝的话。
皇帝挑挑眉,捻起一枚子儿,再落下一子。
程晚如始终不开口,眉头蹙得紧紧地,如临大敌,眼里只有棋局,再无其他。皇帝见状,也收起玩笑,认真对弈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程晚如擦了把细汗,望着棋局,重重一叹,还是输了,再一抬头,赫然见皇帝一张俊逸的脸正正在前,心中一吓,脱口道:;皇上?;
皇帝眼带笑意,扬起浓眉,揶揄道:;怎么?下了这半天棋了,连朕也不认识了?;
程晚如一怔,这才想起来刚才一直都在和他对弈,怪只怪自个儿一味子钻进了棋局中去,着了道,这才忽略掉了眼前的人是谁,她不慌不忙起了身,恭恭敬敬行了礼,柔声道:;臣妾失仪,望皇上见谅。;
;朕不怪你。;皇帝无害一笑,语气带了一丝赞赏,;朕也很久没下过这么痛快的棋了,比起从前贵妃的只守不攻,这次的交手才叫倾尽全力。;
皇帝的话一语双关,程晚如何尝听不出话中深意,但仍做不懂,笑着抬手收了棋子儿,又唤了宫人进来伺候着,茶水、点心皆都端了上来,只因适才皇帝特意吩咐宫人不需进暖阁来伺候,因此茶点等东西便不敢奉上来。
程晚如亲自捧着茶盏递给皇帝,道:;皇上请用茶。;
;今日你礼数倒是周全得很。;皇帝睨了她一眼,接过茶水轻呷了一口,然后道:;听说爱妃派人去了落影轩探望容华了?;
程晚如抬眼看他,他柔和的眸子深处,是无法触摸到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