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高位自然就会向往着平凡,而身处平凡的人则踩着别人的脑袋使劲往上爬,人的一生总是充满了矛盾与复杂,距离杨凡离开朝堂已经很多天了,大家谁都不知道这位权倾天下的辅国大将军到底发了什么疯,放着好好的高官厚禄不享受,偏偏要待在家里睡懒觉,刚开始还有人怀疑杨凡只是作秀而已,可是随着几日的过去,大家才终于明白杨凡这是真的看开了。
一大早上就着小米粥吃了两个包子后,杨凡便穿着一身白色布袍,拎着点酒菜出了门,想比于朝堂上的欢呼雀跃,杨凡更喜欢去和一些老朋友聊聊天,这个世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当面和你谈笑风生称兄道弟,背后就狠狠的下刀子,一边捅着你还一边关心的问你是怎么了,狗日的户部侍郎唐恪还没当上宰相呢,就蛊惑皇上应尽早彰显大宋之诚意,说白了无非就是想让皇上早点送钱送地送女人,也好消除兵灾之祸。
如果只是蛊惑皇帝,杨凡还不会怎么样,可是开封府尹徐秉哲这个狗腿子,居然已经开始下令搜捕汴梁城内的年轻女子了,听说已经带走了不少女人,全然不顾哭声震天的百姓,弄得现在满大街上也看不见几个女子,甚至有的女子为了不被抓走,居然主动的将自己毁了容貌,想想都是作孽。
当初杨家几个小娘子要上街买东西,差点就被几个蛮横的皂隶抓了去,要不是因为顾忌侯爷的名声,几个皂隶早就当场人头落地了,即使杨家开了恩,最后也是挨了顿板子,推官亲自上门道歉才算了结。
人都是有遗忘性的,当年几度叱咤风云的蔡太师,早已被时间的河流冲的无影无踪,已至于死后的坟包显得那么孤零零,对此杨凡苦笑了一声,人的这一辈子不就是这样嘛,生前再显赫死后也只是一捧黄土而已。
将坟头上的枯草拔干净后,杨凡便从篮子里一样一样的将酒食拿出来,自言自语的说道“太师您还不知道吧,前几日梁师成也被发配了,后来死在了半路上,官府说是病死的,您信吗?还有您的那个儿子被贬永州后,又再次被贬到雷州,几十位当初的朝廷大员要么被贬,要么死在了被贬的路上,唉,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世道了。
秋风吹过,枯叶打着旋缓缓的飘落下来,静寂无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蔡绦来了,看着远处在与父亲聊天的杨凡,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父亲终究还是没有看错了人。
”你家侯爷来了多久了?”
负责望风的李元芳客气的回了一句“侯爷日出时分就来了,一直待在这里。”
就在两人默默无言的时候,杨凡终于结束了自言自语,走了过来恭敬的施了一礼“见过蔡伯伯。”
蔡绦仔细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小伙子,多月不见已然有了一种上位者的气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到这一步可想而是多么的不容易,闻言点了点头“后山风大,去家里坐坐吧。”说完便转身朝家中走去。
杨凡将篮子交给李元芳后,便跟了上去,老丈人发话必须要听才是,一路上踏着青石板没多久便到了蔡家,房舍还是那个房舍,不曾颓败也不曾富丽堂皇。
正坐在门口织布的蔡夫人见到杨凡时,微微一愣,便满脸笑意的站起来说“小凡是何日回京的?快快坐下,婶婶这就去给你做点好吃的。”说完便眉开眼笑的去了厨房。
恭敬的谢过了丈母娘后,杨凡便和蔡绦坐了下来,四周看了一番有些疑惑的问道“蔡伯伯,小侄今日前来没有准备礼物还请不要见怪,只是薇儿去哪里了?”
“这丫头着实不让我俩省心,带着蔡三去城门施米粥去了,听说难民吃不饱饭后就自作主张的拿着钱去给灾民买米了。”一谈到这个任性的女儿,蔡绦就有些头疼,原本在厂子做工赞下了一百余贯钱,还准备给女儿做嫁妆用,哪里想到居然被女儿拿走去救济灾民了。一想到这里蔡绦就有些生气,如今自顾自都顾不过来呢,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别人。
“蔡伯伯勿恼,薇儿这丫头小侄是了解的,虽说有些任性,但是心地却是善良的,至于施粥救灾也是一件积德的好事,只是如今街面上比较混乱,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去的好。
蔡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最近的开封风声的确是紧迫的狠,弄得百姓们终日慌慌张张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想到女儿有些危险,当即变了脸色,”那小女现在岂不是有危险?”
杨凡一愣,再一想到街面上所见的,心里也开始有些不放心起来,当即站起来拱手说道“蔡伯伯不必担心,小侄这就去寻找薇儿这丫头,至于吃饭的事情只能对婶婶说声抱歉了。”
“去吧,去吧,一顿饭算不了什么。”
告别蔡绦夫妇后,杨凡便大步的去了城门口的方向,如果没有料错的话蔡薇儿应该就是在那里了,想到昔日的种种,杨凡不觉心中一动,步伐加快了许多。
南熏门外,此刻正排满了面黄肌瘦的灾民,他们都是都是从河北那边逃过来的难民,金人不但毁了他们的家园,也毁掉了他们的希望,秋天原本是个收获的季节,可是天意弄人只能站在这里接受一碗碗稀粥度日。
“大娘,您慢着点啊,小心别烫到自己。”看着一位老妇人迫不及待的尝试了一口,却被烫的直吸气,原本以为是饿坏了,哪里想到老妇人只是试试温度,吹了半天后才颤颤巍巍的将粥递给了旁边的小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