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动什么自然是诓她的。
那日她在他扇面上一通乱画时,他心中已有察觉,却不敢肯定,直到三日前她咬坏他的扇坠,他才终于肯定,两百年前闯入蓬莱的那缕生魂正是枯月。
原本高昂的兴致被他一句话悉数浇熄,枯月迁怒地瞪了他一眼,愤愤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很快走回来,恶狠狠道:“我无聊,把连翘放进来陪我!”
谢隐毫不犹豫果断拒绝:“不行。”
“为什么!”
“它掉毛。”
“前几日它不也掉毛?那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隐理所当然:“过去几天是你,不是连翘。”
枯月一噎,目光沉沉盯了他半晌,眉头微动,福至心灵,突发奇想似的忽然轻声发问:“谢隐,你是不是喜欢我?”
笔尖一顿,一滴墨水砸在纸面缓缓晕开。谢隐面不改色换了一张纸继续抄:“还有一百七十二遍。”
枯月两手啪地拍在他桌上,俯下身子去看他的眼睛:“一百七十二个头!谢隐,你就是喜欢我是不是?”
“一百七十一。”
“自我入蓬莱遇见你,你便三翻四次在危急关头赶来救我,时盈说她们可以照顾我,你说别人来你不放心,你明明很讨厌连翘掉毛,却在我和连翘换魂之后让我进了屋上了榻,时儒清要罚我,你情愿顶下所有的责罚,甚至昨夜还趁机占我便宜……别说什么只是出于同门情谊,这种屁话我才不信!”
枯月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得极有道理,一手重重拍他手底下的纸上,未干的墨迹沾满掌心: “谢隐,你身为蓬莱大弟子,别敢做不敢当,你就是见色起意,看我美貌,喜欢上我了,是不是?”
“……”
谢隐终于舍得看她一眼,目光复杂:“你……”
枯月回视:“我怎么?”
“……”
“算了。”
将她的手拿到一边,埋头继续抄书,笔尖动得飞快,好似这抄书就是他的第一大事,什么都不能打扰他,让他分心。
可若是她稍微留点儿心,都能发现他的字迹同之前相比,再不复端正模样,潦草得几乎要飞出纸面。
——
两个时辰后,夜幕笼罩下,谢隐终于草草抄完剩下的一百多遍,那边枯月闹了他半天累了,早已霸占他的床沉沉睡去。
想必是因为心里有气,她连睡着了都皱着个眉头,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七日连翘的后遗症,这幅愁眉不展抿着嘴角的模样,还真同连翘每日趴在门槛上委屈叫唤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谢隐眼神一柔,摸摸她的发顶,拉过被子与她盖好,转身往屏风后卧榻去。
翌日大早,枯月就被白之涣站在门口大声唤谢隐的声音吵醒,睁眼时正好看见谢隐开门出去。
谢隐轻轻合上门,转头示意他小声些,问道:“是有什么事?”
“掌门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明日采药在云芨峡,一早便出发。”
“明日采药?”
谢隐疑道:“往日都是九月中旬才开始采药,现下才七月中旬,今年为何这样早?”
白之涣道:“今年大雨连绵,去年的草药晒不干,很多都不能用了。”
谢隐了然:“如此。”
“我还得去同枯月讲一声……”白之涣望了望天,犹豫道:“这个点儿,也不知她醒没醒。”
“没有。”谢隐道:“这个点于她来说还太早,必然还在睡。你自去吧,待她醒来,我同她说便是。”
白之涣不疑有他:“也是……那行吧,我还得去师姐那里一趟,枯月那边就拜托你了。”
谢隐点点头,目送白之涣离去,转身回房中,却见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书桌边窗户大开,有风顺着钻进来,将抄的满满当当的纸张拂得一地都是。
“……”
谢隐无奈地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不该懂事的时候怎么就这么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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