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写给母亲的信。他想让母亲回府住一阵子。”他清晰的看到,母亲眸光一凝。他的眼睛也跟着一亮。然而最终母亲也没接那封信,还罚他在院子里跪了两个时辰。原因很简单,他伪造了父王的字迹。他自小体质特殊,即使是小小一点擦伤,无论抹多少金贵金疮药,都要过好多天才能完全愈合。夜里睡觉,母亲用手指挑了药膏,动作轻柔替他揉开腿上跪出的淤痕,道:“玄儿,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糊涂事。这一生,母亲都不会再回邺都了。”他那时年纪尚小,鼻子一酸,险些掉出泪。忙掩饰过去,郑重的向母亲保证不会再犯。从那次之后,他在母亲面前,就再也没有提过“邺都”二字。
在这一夜,这一刻,这个对于世上的人和事再没有什么牵挂的时刻,他竟然又想起了远在洛阳行宫的母亲。
地牢里自然感受不到什么昼夜变化。只是东方露出第一抹鱼肚白时,暗卫们会准时交班。
穆玄浑浑噩噩的睡了小半夜,醒来后便咳嗽不止,面上也透出明显病态的潮红。臀腿上的伤有好几处溃烂处都生了冻疮,反而没有那么痛了,本就严重发炎的小腿,又肥肿了一圈,此刻即使不动,胫骨也仿佛被人从中间生生锯断一般,钝痛不止。
穆玄提出想去通道外透透风。
灵枢终于露出为难神色。
穆玄:“这点小事,还要去请示父王么?我这样子又跑不掉。”
灵枢便让人打开牢门,和另外一个暗卫一起扶着穆玄到通道入口的平台上待了会儿。
一条通道,贯通地下两层石牢,直通麟池中心的水榭。站在通道上,一束阳光,恰穿透波光粼粼的水面,照到那少年俊美如玉的面上。
“你叫……灵枢,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可以么?”
灵枢倒委实一怔。顷刻,颔首为礼,和另外一个暗卫无声退到了两丈之外。
穆玄仰头,静静的感受着那一束阳光的温度,过了好久,才悄悄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得整齐的麻布衣片和一只制作精巧、栩栩如生的机关木鸟。
那木鸟只有蛋卵大小,腹部却暗藏机关。穆玄把那块衣片仔细塞进鸟腹中,合上齿口,鸟儿立刻扑棱着翅膀,追逐那一束阳光去了。
109、云中书 ...
惠明帝是微服来的, 身边只带着王福安并两个内侍省的高手。
东方也就刚刚透出些亮光。当亲眼看到本该在承清殿处理朝务的皇帝陛下犹如天降般出现在穆王府的会客厅中,并在神态悠闲的品着一碗不怎么精致的茶水,穆王的心情几乎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姐夫快请起。”
惠明帝搁下品到一半的茶水, 从主位的那把圈椅里站了起来, 前行几步, 亲手扶起跪在客厅正中的穆王。
穆王坚持行完礼,才一脸严肃的道:“不知圣上驾临,臣有失远迎。”
惠明帝笑着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什么远迎不远迎的,朕不过闲来无事, 随便出来走动走动。朕记得, 上次过来姐夫府中, 还是玄儿满月宴时。一晃眼,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穆王虚虚应了声“是”,垂下眼皮想着。
卫英横死,离渊请辞,“失踪”多年的摄魂铃又重见天日, 如今宫里正因阵眼之事闹得天翻地覆, 穆王自然不会相信惠明帝只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面上却不动声色, 道:“今日天气晴好,不如臣陪着陛下四处转转?”
“朕自然求之不得。”
惠明帝一脸怅惘的道:“朕记得,姐夫这府中的园林摆设, 有不少地方都是阿姊亲手设计的。就说后园那个凝碧湖,虽说是姐夫专为阿姊挖建,可图样上,阿姊也没少费心血。”
穆王这次没有直接虚应一声“是”,沉默了好久,方道:“是臣对不住长公主。”
惠明帝笑:“夫妻之间,哪有谁真的对不起谁。这些年姐夫也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娘,把玄儿和云煦拉扯这么大。朕记得当年阿姊离开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双儿女,尤其是年幼的玄儿。”
穆王:“为人父母,这是臣的本分。”
一路说着闲话,穆王已陪着惠明帝走到了后山练武场上。
朝阳已自东方跃起,两百余名身穿云白武服的穆氏子弟正沐浴在那片赤色光辉中进行紧张有序的晨练。
惠明帝远远望着。常年宵衣旰食、勤勉于事,他眉目间不可避免的堆积着沉沉的远超于这个年龄的沧桑。望着那一张张像朝阳一样朝气蓬勃、充满力量的脸庞,他眉目仿佛也焕发出了些许青春意气,朗声笑问:“姐夫,你相信气运之说么?”
穆王谨慎的道:“圣人有言: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强本而节用,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