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
顾长福几近惶恐,道:“世子如此说,老奴无地自容。”
“赐婚之事,乃世子终身大事。老奴岂敢……岂敢节外生枝?”
穆玄没再句句紧逼,默了片刻,道:“多谢。”
他声音又低又冷,虽吐出来的是个“谢”字,却不夹杂一丝情绪波动。
顾长福连忙口称不敢。
穆玄抬起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定定望着石壁上的「思过室」三字。思绪翻飞,一时忆起幼时许多个日日夜夜被关在此地苦练术法的场景,一时又想起那个黑暗冰冷、腥臭扑鼻的蛇窟中,他杀昏了头时,那个祭出桃灵木、为他带来一线光明的小女孩。
此后,月夜荒山,桃灵引路。幽林深处,抵肩而眠。
自母亲离府,他生命中能记起的寥寥无几的美好时光,都和她有关。
他问她:“若你从出生起……就不是被期待的那一个,而爱你之人,又突然离你而去了,你会靠什么活下去?”
她告诉他:“那就找一个你爱的人,保护她,体贴她,给她买好吃的东西和漂亮的衣服,让她和你做伴儿,陪你游走四方、行侠仗义。你就不会感到孤独寂寞了。”
兜兜转转,他终于找到了她,并把她握在了手里。
只要一想到以后朝朝暮暮都能和她相守在一起,他心里便说不出的欢喜畅快,就连长久以来积压在他心头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孤寂、脆弱、敏感、低沉甚至是嫉妒……都消去不少。
穆玄收回视线,嘴角极轻一扬,道:“劳烦福伯转告父王,我有重要之事,须当面禀告他知晓。”
当日,穆王并没有过来。
穆玄闭目调息至半夜,逼出一部分蛊毒,体内血气也平复许多,只是身体忽冷忽热,头疼得厉害。便靠着思过室的石壁闭目小憩。
睡得正深时,忽觉一只冰凉如玉的手覆上自己滚烫的额头。
穆玄悚然惊醒,定睛一看,见是云煦公主,才气息不稳的皱起眉:“阿姐?你为何此时过来了?”
眼睛忍不住往她身后飘了飘。
云煦公主瞧在眼里,一面替他擦着虚汗,一面霍霍磨牙道:“怎么?见到心上人便一脸欢喜,见到你阿姐就跟见鬼似的?”
说着伸手往他面颊上用力捏了捏。
穆玄吃痛皱眉,倒破天荒的没有立刻躲开她“魔爪”,只低声道:“今日,陛下同意为我赐婚了。”
“阿姐,我终于可以娶她为妻了。”
他抬起头,黑眸漆亮,似燃起两团幽火,苍白的面上竟奇异的涌起些血色。
压抑了一日,第一次和亲近之人分享这个喜讯,他愈加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血脉深处激荡的欢欣与喜悦。
云煦公主动作一顿,好半天才回过魂,愈发咬牙切齿道:“好呀,真是长本事了,亏我还日日筹谋如何帮你把美娇妻娶回家,原来你早就求过圣上了!”
又在宝贝弟弟的脸颊上用力一捏,不解恨的道:“你竟敢越过父王和母妃,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直接向陛下求娶婚事。父王最忌讳什么,你又不是不知晓,我看你如何收场?”
发完牢骚,正色道:“快把事情一字不落的讲给我,父王那边,我也好想法子周旋。”
穆玄却慢慢摇头,释然道:“不必了阿姐。”
“长到这么大,我握有哪些筹码,我心里很清楚。父王最需要什么,我也很清楚。”
“我只想抓住属于我的东西。”
“那些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应该放手的。”
71、坦诚(一) ...
穆王来到祠堂, 已是两日之后的正午。
与穆王同来的,除了穆平、穆衡,还有皇帝最信任的大太监王福安。
石室中不辨昼夜, 时间久了, 穆玄只能根据每日例罚时间来推测时辰。见穆平与穆衡捧鞭出现, 便知又到了午时。
有穆王在场,王福安不敢逾矩,只立在思过室外躬身笑道:“奴才奉旨探望世子来了。”
穆玄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起身回礼:“有劳公公。圣上可大安?”
“圣上一切安好,就是惦念世子惦念得紧。”
王福安满脸堆笑, 转朝穆王道:“不瞒王爷, 圣上遣老奴过来, 其实是有件为难事要与王爷商量。”
语调一拖, 却不往后说下去了,等着穆王反应。
穆王似有所料,甚客气的道:“公公但讲无妨。”
王福安将别在臂弯的那根拂尘往反方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