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总不能闹他个家破人亡吧。”

这话说完,他扶着红木座椅的手把长长叹了一口气,“老兄弟,对你不住,饶是在我身边帮扶着这么久,还是没撑得起这份家当。”

老李闻言难得正色了一回,转过脸向他不以为然道,“老爷往日总说我客气,如今您嘴里这话说的才叫生分。老李虽是一介粗人,到底也分得好歹关系,龙家的事就是我的家事,说是人情也不尽然,确是心中本分所在。”

龙老爷得了他这番知心话,倒也心中宽慰了不少,低下头来揉了揉劳上风湿的膝盖骨,寻思着说道,“这要能是花钱解决的事吧倒也容易,只不知我存下私用的那点体己钱,够不够塞他们的牙缝呢。”

老李摩挲了一把自己的粗糙手背,舒展着眼角的皱纹对龙老爷开口道,“老爷,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官家的手段,先时说着与你商榷,到头来回马一枪,打的人措手不及也是有的……但凡入了他们的眼,又有几个能抽身而退呢。”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当真是无路可走了。龙老爷伸手拂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心如乱麻道,“权且听天由命吧。”

一时间,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阿顾站在小偏厅外面,正思忖着要不要进去替她爹宽宽心,忽听龙老爷坐在椅上再度长叹,低头想了想,为不叫她爹心烦,到底没有往前迈步子,默默端着药碗转身离开了。

近日东县常有官家征地的风声透出,只是衙门那里没有确切的告示公布出来,故此阿顾起初也没放到心里去。今天看到石师爷气咻咻地从家里走出去,她当下心中已有了两三分的知会,如今再听到她爹在里面这般言语,便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想,确是没法再心安了。

灿烂的日光漏过叶隙,把阿顾湖蓝色的薄纱春裙点染得亮盈盈。她人到廊下,半边身子浸沐着明媚的暖晕,眉尖儿却是蹙着的。头顶树杈被吹得沙沙响,她在心中暗叹,这东县的风向要生变了。

那头石师爷在龙家碰了壁,倒也没急着回县衙去交差,他这人但凡吃了空亏,不讨点便宜舒坦下,心里总归不自在。

于是,他站在大太阳底下,摸了一摸唇上的两撇八字胡,眼珠子骨碌一转,忙把脚下的步子调转到余家酒楼吃白食去了。

余池对石师爷这只大米虫,向来秉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态度,他养着供着这些人,总有利用到的那一天,故此也不介意米虫过来赊账打秋风。

现如今余家酒楼是许贵勤在负责打理,平日里余池用不着他的时候,这位任劳任怨的“大红人”总要替大爷待在店里看场子。

石师爷迈进门里跟他打了个照面,嘴便闲不住了,“哟,许相公,先时来的时候你不在场,今个儿我要当着你的面改口叫一声许掌柜了。”

许贵勤抬头一见米虫进了门,把个见面招呼打得不阴不阳的,吃不准这石师爷的意思,只得上去赔了一脸笑,“师爷可别打趣我了,庸才一个,替大爷打理点琐事罢了,哪里就真的当得起‘掌柜’两个字。”

“妹夫一家亲,你们自家人客气什么,哪天余大爷高兴了另开家分店出来,这栋酒楼不就成了你许大爷的贵地了吗。”石师爷背着手把酒店大堂打量了一圈,步子慢慢往空旷桌子挪。

“今个儿大爷不在,师爷跟我开开玩笑也罢,可不能过后还把这话挂嘴上,倒为叫人听见了不知道怎么想呢。”许贵勤见他越说越嘴瓢,实在头疼得很,忙把人请到桌上欲要用酒菜把这石师爷的闲嘴给堵住。

正当此时,替余氏来当和事佬的余照,恰也到了大堂。他四处寻不着那位闭门不见的大哥,到酒楼一打听,却也没有余池的踪影,这厢站在原地便犯上了难。

“哟,这不是余二少吗?”坐在旁边等着酒菜上桌的石师爷,目光一扫瞥见余照的身影,当即放下筷子跟对方寒暄了起来。

余照对眼前这位厚脸皮的“食客”并不脸生,信步上前点了点头,跟他道了一声“师爷好”。

“好好好。”石师爷对富贵人家的子弟向来巴结的很,这余照又是东县出名的状元苗子,自是不肯失了礼数。

余照对他这股殷勤劲儿感到有些不自在,加之双方无甚可聊,勉勉强强跟石师爷你来我往地应了两遭话,这便准备告辞回家。

“二少且等等,今个儿大爷不在,我这嘴里有两句话没处问去,倒为请你思量则个。”石师爷见他要走,忽而想起身上还有件正事没办,忙把人给叫住了。

余照闻言停住脚步,向他点了点头,“师爷有事但说无妨。”

石师爷手里抄着筷子略加思索,为防自己事有遗漏,抖着两撇八字胡一股脑地把话翻了县志,查到你们家祖辈曾有当过粮官的,只是寥寥几笔,叫人搞不清那来龙去脉。若是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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