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振德英挺的眉目慢慢皱了起来,一个不听话的棋子可是让下期之人最是头痛。如今他迫于形势投靠在四皇子麾下,现在倒是无人知晓,不,不对,至少慕青冉已经知道了,那就意味着还会有别的人知道,若他朝三皇子登基,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他本想,以青冉的姿容和头脑,若是嫁到三皇子府,必然深得三皇子的宠爱,届时若是四皇子大势已去,他尚有退路。或者,将青冉嫁给四皇子以表忠心,到时再暗地拔除自己在三皇子手上的把柄。可如今,慕青冉每做一件事都让他分外惊心,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儿在做什么或是说要做什么。今日她在玉笙居说的那些话,其他人不知,他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她说是为了他这个父亲才给柳姨娘下毒呢,她为何会知道他想置柳姨娘于死地?为何会帮助他这样做?除非她知道了他并非出于自愿效忠四皇子……
慕振德在沈沁如的房间独自待了许久,出来的时候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又恢复了以往温文和煦的慕尚书的样子。慕振德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慕青冉立于桌前,手执画笔,在描摹一副丹青。慕青冉看着笔下所绘之人,不禁摇头,始终难绘其神韵。画中之人是一位妙龄少女,临窗而坐,手执书卷,神色温婉。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精美世无双。
紫鸢见到慕尚书站在门口,急忙和流鸢一起问安行礼,“老爷。”
“父亲。”慕青冉从桌前起身,慢慢走到慕尚书身边,她观慕尚书神色,倒是不复刚刚在玉笙居时的冷漠严肃。
“青冉在做什么呢?”
“在临摹外祖父的丹青,只是难得其精髓。”顺着慕青冉的目光看向桌上的画纸,慕振德微微一愣,这不是……岳母的画像吗?
“青冉,今日你在玉笙居说的话······”慕尚书的表情略有些踌躇,仿佛不知道要从何说起的样子。
“父亲为何会是这样的神情,您多年夙愿即将达成,不用再受制于人,应该高兴才是。”慕青冉看着慕尚书,淡笑着说道。
慕振德似有些不明穆青冉所说的话,今日之事,已经被柳姨娘知晓,甚至,她还故意在柳姨娘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慕青冉见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微笑着解释道,“若我真的有心不动声色的除掉柳姨娘,父亲觉得我会留给二妹妹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机会吗?”她慢慢走向窗边,看着窗外盛开的玉簪花,笑容更加灿烂,“现在,府里人虽不敢明言,但私下里想必一定会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到时传到那人耳里,便会知道尚书府大小姐与柳姨娘不合已久,今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与父亲却是无干的。”
慕振德听穆青冉说完,眼神瞬间一亮。确实,若是柳姨娘突然出事,无论如何,他都摘不干净;可眼下,有青冉出手,却是名正言顺,就算四皇子有所怀疑,也没有证据。只是到底会惹来四皇子的猜疑。看出慕振德纠结矛盾之意,慕青冉又补充道,“父亲若怕与四皇子因此心有芥蒂,大可表一番忠心就是。”
“表忠心?”
“为人子女,当为父母分忧,二妹妹素来是个孝顺的。”慕青冉眉眼含笑着说道,慕青蓝既然有胆子来招惹她,就应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现在她不出手,将来慕青蓝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是说?”慕振德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她竟能料想的面面俱到,事无巨细,皆有应对。
“二妹妹今年也快要及笄了,婚事虽不急着办,但定下一门亲事还是不错的。”照理说,慕青冉这个嫡出的大小姐还未议亲,怎么样也轮不到慕青蓝一个庶女,但眼下形势所迫,慕青冉是慕振德手中最为有利的一个筹码,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动她。如此说来,慕青蓝倒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嗯,所说有理。只是,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这才是慕振德最为关心的事情。
“恕青冉不能告知。不过父亲大可放心,青冉身为尚书府的小姐,自然与尚书府荣辱一体,唇亡齿寒的道理,女儿明白的。”话已至此,慕振德知道再继续追问下去,也是一无所获,便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慕青冉,转身离开了。
慕振德走后,慕青冉看向娘亲生前住的房间,微微深思。以前慕振德每每过来玉簪苑,也总是会到娘亲房间小坐,慕青冉只觉得他是为了给人营造一个他情深不悔的形象,但自从上次冥夜来过之后,她便渐渐留了心。冥夜那天离开,至今日为止一直未再出现,当日也未定下期限说何时再来,她便也没有急着行动。所谓交易,所谓信物,她虽不会全然不信,但也不会全然相信,还是要自己多点准备才是。冥夜所求之物,必然事关重大,以慕振德素日谨慎小心的性格,他多半会放在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冥夜的样子多半是将整个尚书府都翻遍了,却还是没有找到,因此才会找上她。至于那本名册,慕青冉觉得就在这玉簪苑中,冥夜显然也是将目光锁定在此,因此才会对她多加留意。而初回尚书府的那天,她说起回玉簪苑居住,慕振德当时的表情,让她印象很是深刻。
而慕尚书离开玉簪苑后,径自回了书房。
“老爷,小的问过秦大夫了,说姨娘中毒皆是因为药中多了一味草乌。”周管家毕恭毕敬的说道,原来,出了玉笙居的时候慕尚书便吩咐跟在一旁的周管家去查问此事,顺便“叮嘱”一下秦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