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一连串风拂林叶般常人无法解读的声响,再次停驻在原地。
“唔……她说……”
艾蕾的面部微表情越发认真严肃,现在她看上去像是个精神高度紧张的同声传译:
“嗯,没错!她说,‘我回来了’。t。我知道,就是那个吧,日本人回家时用来打招呼的话?”
“……什么?”
我不禁为之一怔。
回想起来,过去我和母亲共同生活的那些年月,她每天下班回家,我都会第一时间对她说“欢迎回来”。起先是怀着欢欣与期待,后来日渐困惑迷茫,再后来便是日复一日机械、漠然、按部就班的重复,就连一丝微茫的期望也不敢保留。
因为,母亲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回来了”。
如今想来,那时候的母亲,或许始终都无法发自心底地将我视为“家人”吧。
也许是出于责任感,也许是出于正义心,她将我带出了这座滋养罪恶的岛屿,独自将我抚育成人。但是,要她将和我共同生活的场所当作“家”,恐怕还是太难为她了。
(毕竟,我是那个首领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却?)
“我听紫说过喔。”
面对愕然呆立的我,艾蕾有些笨拙地将脸偏向一边,仿佛在拼命斟酌用词一样皱紧眉头,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
“紫说,她原本以为永远不可能有人制服这种异能犯罪集团,所以她希望独善其身,谨小慎微地活下去。她为无能的自己感到羞耻,一直怀抱着心理创伤,所以更加无法面对这份无能的象征,也就是你。但是后来,她得知了‘异能特务科’的存在……”
“‘过去的我是多么愚蠢啊。我没有必要一生都活在那个男人的阴影之下,只要打败他,然后前进就好。’——那时候,她是这样想的。所以,紫决定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联系特务科。谁也不能保证,特务科中就没有‘那个人’安插的眼线。”
“……所以,母亲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我小声道。
我眼中的人间蒸发、不辞而别,其实是一次危机四伏、九死一生的孤独旅程。
她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当然。”
艾蕾点头,“就连报警的时候,她也没有透露过关于你的只言片语。若非如此,你在加入特务科之前,就会被那些人发现了吧。”
“……”
我低下头,眼看着那团光晕沉浮明灭,如同一只温柔的眼睛。
我无法想象。
(母亲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决心直面过往、再一次挑破心头结痂的伤痕?)
“紫啊,说她想要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她之所以没有在岛上自杀,而是被那个人逼迫生下了你,是因为她想要活下去。换句话说,你是因为她的‘自保之心’而被制造出来的孩子。她救你也是因为这一点——她不能容忍,她的私心和那个人的欲|望,就这样肆意践踏你的人生。”
“那不是母亲的错。”
我毫不迟疑地断言道。
“无论何时,【想要活下去】的愿望,永远都不会有错。我的出生是无可饶恕的罪恶与暴行,而不是母亲应当背负的责任。”
“我也是这么说啦。话虽如此,但紫看上去刚强冷酷,其实却是个无可救药的老好人呢。”
好像深有共鸣一般,艾蕾无奈地摇头叹息。
“所以她救了你,并不是因为母爱,而是因为她不想成为毁灭你人生、把你推入犯罪深渊的帮凶。在之后的那些时间里,她也从来没有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
“这个我知道……”
而且早就已经接受了。
“不过呢。”
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开心劲儿,艾蕾满脸都焕发出灿烂明媚的光彩,甚至还骄傲地单手叉腰,以坚定昂扬的语调向我宣言道:
“尽管你并不是她‘想要的孩子’,她也并不因为血脉相连而爱你。但是啊,茜?只有一点——你与她共同度过的时光是真实的。即使头顶有阴云笼罩,那也是无可替代的、珠宝一样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