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湿答答地黏在裤腿上,隔着衣料传递寒入骨髓的刺痛感,展陶既不解又惊骇,“你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神识对我来说,就像本枯涩难懂的书,但并非不可读。”卡西里斯的眼神里总是有白蒙蒙的雾,他语气怅然,“很多人叫我独行者卡西里斯,我的真实身份是神族遗脉,我体内流淌的是远古神明的血液。”
展陶以为他说笑,“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神只是对我们的称呼,相信你也看到了,我们其实很像。”卡西里斯再次将掌心的火焰唤了出来,“它是火种,这些天我徘徊不前,为的就是寻到它。”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寒风吹过林间,叶片抖露一地寒霜,覆在展陶眼睫毛上凝结坚硬。
卡西里斯默了半晌,“因为”
高空密林里几声“瑟瑟”,以为有鸟垂降枝头,亘古梵音耳畔忽响,身着白袍如仙如画的人儿,从至高处缓缓下落,轻若云絮凡尘退避。
卡西里斯往那看了眼,便极鄙夷地挪开,看来这两方早有过节,只是不知是否深仇大恨,展陶反应较大,激动地站起来唤道,“神仙?”
“狗屁!”卡西里斯骂了声,抵触情绪强烈。
耀光行者有些意外,独行者卡西里斯竟有同伴,侍奉使徒脸色难看,这事他未曾上报,只能归结于情报出了差错。
“你可是来杀我的?”卡西里斯不畏不惧,照旧盘腿坐在火堆边,丝毫不担心对方忽然发难。
集万道圣光簇拥的耀光行者摇头道,“自然不是,杀死你对神族来说,是巨大的损失。”
“狗屁神族!”卡西里斯又骂,显然对这人高调的做派极为不满。
耀光行者不恼,倒是她的奴才急了,周身的光晕一震,作势震慑道,“你一再侮辱本族行者大人,若以神律处置,定当永世囚禁。”
卡西里斯压根没搭理这人,自顾自道,“既然不是来杀我的,莫非是来抓走我的?”
“也不是。”耀光行者否认,言语淡漠道,“我不过是想把你留在这罢了。”
“这一路你杀了太多人,严重影响了制度的平衡,再者,你本没有走正规渠道报名,身处此地已是重大违规了。”
卡西里斯冷笑,扛着双刃斧起身,霜雪从他双肩上抖落一地,像下了一场短暂的急雨。无与伦比的肃杀气场森然荡开,林间树叶簌簌震动,几只生不逢时的寒鸦炸裂成一团血雾,只留下一地乌黑的羽翼。
耀光行者只做了一个极简单的动作,她将手轻轻抬高,停滞半息随后放下,如同号令群众的女皇,与之平息的,是适才卡西里斯故意展露的杀意。侍奉使徒脸颊嫣红,犹如饮了烈酒,实质是受了不轻的伤。
“走!”耀光行者忽喝道。
此声不知针对于谁,再者局势变化瞬息之间,侍奉使徒未曾做出有效反应,便一柄巨大沉重的双刃斧劈了过来,此斧开天辟地横扫千军,顷刻间只见天地间划出重重一笔血线。侍奉行者颅身分离,喷洒出的血液遵循引力溅射出去,像极了挥毫洒墨。滚烫的血浸入雪地,被矮小的植被贪婪吮吸,空气里弥漫着血液腥甜的香味。
血气笼罩在双刃斧上,像一团被腐肉吸引的血蝇,隔卡西里斯愈近,便愈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这令人不禁怀疑,他是否成天以鲜血洗身?仅仅睁闭眼的时间,侍奉使徒惨死斧下,耀光行者并未显露任何情绪,甚至身子都未曾移动半点。
“来,战吧!”卡西里斯双眸血红,嗜血**充斥攀爬上神经,他渴望屠戮视线内的一切生灵,因为这才能使他悲惨的人生,感受到一丝欢愉。
“我说了,我是来困住你的。”耀光行者笑出声,“我不会杀你的。”
面对挑战表现出波澜不惊的镇定,这对嗜血状态的卡西里斯是纯粹的挑衅,他高举双刃斧,低沉嗓音发出能使大地震颤的咆哮,他一动便是地动山摇!
耀光行者的手二度举高,这回天地出现异象,铺满大地银装,为树木裹上寒衣的雪纷纷飘扬而上,听从耀光行者的号召,一齐汇聚成坚不可破的壁垒,将卡西里斯团团困住。很无辜的是,一边观摩战斗的展陶躺着也中枪了,耀光行者的术笼罩范围,把他也计算在内。雪堆积成冰宫,压缚了杀意强烈的卡西里斯,无论他如何劈砍撞击冰壁,也撼动不了分毫。
“无论是光,或是能强烈反射光的介质,皆能为我所用,你以为躲进遮蔽光线的密林,便能凭借地形优势克制我了?”耀光行者噗哧一笑,“独行者,你想多了。”
“冰宫会持续十日,十日后结束你便能恢复自由,这些日子你就乖乖待在这吧。”耀光行者悠悠转身,身影模糊至消散。
冰宫并不隔音,展陶听的真真切切,心道完了完了,困住是小事,要是耽误了结算可就出了大事了。他依稀记得葵里沙说过,没有在时限内赶至集结点,将视为淘汰自动弃权。早知道不贪吃这顿了,因小失大,因小失大啊!
卡西里斯见奈何不得这冰宫,索性放弃了,人也平静下来继续盘腿而坐,一副悠哉自乐的模样。这回轮到展陶焦躁了,不禁对卡西里斯道,“你出去不得,也不急吗?”
“我此行目的是寻火种,既然已经找到,本就只需静等结束便好。”卡西里斯闭眼心平气和道,“我是苦行僧,加特对我无益。”
展陶真想仰天长啸大骂三声,这人也太能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