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本书,“喏,怕你无聊,特意买来的。”
阿瑟迪亚接过一看,“小王子看起来是故事书”
“呸这是世界名著好不好”
“好好好”阿瑟迪亚笑着翻开第一页,徐徐的念起来,“当我还只有六岁的时候,在一本描写原始森林的名叫这不就是儿童故事书吗”
“诶,你话还挺多”陈婧不满的拍了拍被子,“念”
“这到底你是病人,还是我是病人”阿瑟迪亚摇了摇头,却还是照着念了起来,他声音很轻,咬字的时候习惯带一点尾音,听起来莫名的撩人,比他拒绝的时候温柔多了。
陈婧趴在床边,怔怔的看着人,耳边的声音轻缓的像是一阵风,她闭上眼,所有的沉重和悲伤都在一瞬间飘远,在梦里,什么都没留下。
哗啦啦
外面突然下起雨,阿瑟迪亚看了眼,一转头正想说话,就看到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一下,想到今天小护士来的时候说的话,“陈医生昨晚做了两台手术一直工作到凌晨四点,出了手术室就坐在地上睡着了。”
傻子他无声的念了一句,伸手要将她沾在唇角的发丝拂开,然后安静的靠坐在床头,翻看着话本。
阴雨连绵了一个多月,陈婧就跟上班打卡一样每天雷打不动的来病房报道,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玻璃罐子,将那一大束香槟玫瑰插在里面,每天都给洒洒水,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又抱来一束新的,将已经萎靡的替换出来。
她经常会带书过来,一开始阿瑟迪亚看的快,一天就能看完,后来他发病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频繁,到了后面,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好不容易醒来了,没有半个小时就开始咳血,疼的整个人都弓起来昏过去,在梦里都浑身颤抖冒冷汗。
有时候白天疼昏了,夜里又疼醒,书经常一搁置,几天才能看完一本。
陈婧有时候想,就这么昏睡吧,一直睡过去,不要再醒过来,承受那样的痛苦可等到他真的长时间醒不过来的时候,她又慌张起来,喊医生喊护士,歇斯底里的躲到一旁痛苦,却死咬着小臂的肉,不让泄露出一点声音。
两人都快速的消瘦下来,像是两个病人。
她陪在病房的时间越来越多,多到每次阿瑟迪亚闭上眼最后一个看到的是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
他有一次忍不住笑道,“你就这么守在这里,是怕那一天,我突然就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跟死神私奔了吗”
陈婧也笑,笑的眼泪盛在眼眶里,倔强的不肯落下来,她伸手给他掖被角,“是啊,你个王八蛋,你要是跑了,我找谁给我负责去”
“王八蛋”她老是这么骂。
阿瑟迪亚笑,“你骂我王八蛋,又守着王八蛋”他话还没说完又昏睡了过去。
陈婧正俯身在给他调床弧度,见状顿了一下,又给调了回去,她安静的坐下来,拿起床头那本三天都没看完的安徒生童话,翻到上次看到的那一页,缓缓念了起来
现在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因为小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她看到光明的太阳,同时在她上面飞着无数透明的、美丽的生物。
“我将向谁走去呢”她问。她的声音跟这些其他的生物一样,显得虚无缥缈,人世间的任何音乐都不能和它相比。
她脑中不受控制的想起上午的时候,她去办公室拿病历,医生说的话,“她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她的病情恶化越来越严重了,所有的治疗都已经没有用了,还能活多久,就看她自己的毅力了。”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小陈啊,你要做好准备,他随时都可能”
她沉默了很久,握紧了手又松开,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好,我知道。”
知道个屁。她当时有多想将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拽着那个医生的领子拖到面前,骂他“庸医”,对着他喊“继续治疗一直到治好啊老子有钱”
可是她不能,她也是医生。
她只能松开手,露出一个笑说,“谢谢。”
眼泪一滴滴的砸在手背上,迸溅到纸页,晕染了字迹,她抹了把眼睛,翻过页,继续读着,声音很轻,没有颤抖。
耳边的呼吸声很轻,她念着念着就会停下来,听一听,还在,然后又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