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能好。”
屋中静默,两人相顾无言,只有鼎炉中徐徐飘出的香雾缭绕,织成了一片朦胧霜纱。
殷氏说到做到,果真向余文翦禀过后就去了陵州城郊的庵堂修行。如圭暂且接到弦合的屋里,这孩子一反常态地没有因母亲的离去而大哭大闹,只是乖顺地站在弦合身边,眼圈发红,像是早已哭过了。
弦合有感,必是殷氏提前嘱咐过他不许哭,才强忍着。这孩子不过七岁,在丧父之后还要与母亲生别离,且小小年纪就得学会收敛伤悲、压抑痛苦,着实可怜。弦合让人通知教习他的夫子,这三日先不必上学了,趁着春光明媚,让管家带他出去四处游览一番,顺带散散心。
余思远的婚事比预想中还要顺利,余父、余母亲自去了靖州,备下厚礼向韩家提亲,双方商定了纳媒六聘,就此尘埃落定。
期间隐约传出一些关于韩家不好的传言,弦合问过秦妈妈才知,韩家人嫌余思远有腿疾,在过媒时言语上有轻慢。
哥哥的残疾是因为小时候为救弦合从树上摔下来所致,她最听不得别人因为这个嘲笑他,当即怒火冲顶,气的将手中新采的花狠狠掷到地上。但她转而想起那日在韩家的情形,觉得这样的事怕不是韩莹能干出来的,准是她的后母和妹妹在生事。
韩家虽然是书香门第,可已见衰落,余家虽不算如日中天,可长年在陵州也有一定的人脉恩势,兄长官运正盛,前程不可限量,韩余两家的联姻怎么算都是对方高攀了才是。
恐怕是韩家夫人和她女儿瞧着眼热才故意使坏,她要是真生气,或是将这事放在心上迁怒于将要进门的新嫂子,那岂不是中了对方的计。
想到这一层,她又弯身将花捡了起来,嘱咐秦妈妈,这话她们说过就算了,盯着底下人绝不许乱嚼新夫人的口舌。
秦妈妈应下,侍女来报,说是大姑娘回来了。
姝合因为怀孕的缘故看上去丰腴了不少,从前未出阁时是一朵俏丽纤细的水晶花,如今倒像是莹润花韵的珍珠,白皙清透的肌肤好像能掐出水来,眉眼疏淡,唇若点绛朱,整个人看上去平和且温恬。
落盏铺了厚实的绣垫,又怕风扑着她,欠身将轩窗合上,拉紧了栓子。
姝合瞧着一屋人忙活,又是端茶备点心,又是给她腾座椅,笑着道:“行了,你们别啰嗦了,我离生还远着呢,要是天天这样,往后我可不敢来了。”
弦合剥着橘子,瞧着她微微凸起的腹部,细罗纱缎子像水一样流畅柔软,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弧度。
不禁笑了:“姐姐,人家都说怀孕辛苦,我怎么觉得你的气色比从前在家里时还要好呢。”
姝合将团扇扔到榻里,大咧咧拿了弦合新剥好的橘瓣来吃,道:“从前我要忧心的事太多,总想着将来会不会所嫁非人,婆家会不会给自己委屈受,自然气色好不了。如今家里婆母贴心,夫君仕途又安稳,我只需等着孩子出生便是,自然气色好了。”
望着贞静幸福的姐姐,弦合的目光微有恍惚,乍然忆起前世她嫁进吴家的样子,形容枯槁,总是面带怨怼伤戚,让人不忍卒睹。
她突然觉得,一切只要重来,不管多少辛苦与煎熬,都是值得的。
见妹妹含笑沉默,姝合歪头凝视她:“你可知道,齐家老夫人来陵州了。”
齐老夫人……弦合想起当日在越州躲在屏风后听江叡和齐老夫人的谈话,她当时说她会亲自来一趟陵州,和裴夫人商议江叡和齐沅湘的婚事,竟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快,看来她还是不想轻易放弃江叡这个准孙婿。
一时愁绪上心头,沉甸甸地落了下来。
姝合仔细察看着她的脸色,摒退了随侍的众人,道:“关于魏侯要派长子入质长安的消息甚嚣尘上,但若是齐家肯站在三公子身后,或许就算是君侯也得有所顾忌。”
弦合下意识摇头,不会的,江叡不会负她。
但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与江叡的事好像没有跟姝合说过,她探究地抬头看向姝合,见她神情柔隽,凝睇着自己:“你是我的妹妹,难道我会看不穿你的心事吗?”
想起当初姝合一心想要给她做媒,撮合她和文寅之,又恰在西郊遇上从夕山会盟归来的江叡,几人尴尬碰面,好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一样。
她不再遮掩,靠在姐姐身上,怡静温和地说:“我相信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只这一句,似乎已涵盖了所有,再说其他都是累赘。
姝合凝如脂玉的手抚在弦合的侧颊上,呵气如兰中带了几分喟叹:“从前你总是防备心那么强,极少见你这样全身心地去相信去依赖一个人,可如今见你这样,却又担心,怕你会受伤。”
弦合抿唇微笑,听姝合接着道:“我倒还听说近些日子西关不稳,楚侯麾下几个大将屡屡犯境,像是要跟大魏撕破了脸似的。”
自从靖州回来,弦合就被关在这深宅大院里,自丢了治家权后耳目也不灵敏,几乎是与外面消息隔绝了,乍一听到这事,倒真有些惊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