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十年前就死了的人,三姑娘,你怎么傻了?”
弦合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说话间,陡见前面燃着篝火,在一处狭窄的山洞道口,背靠连绵峦峰,陡峭孤壁,依稀能看见人影憧憧。
弦合甩开缰绳就要往前跑,被万俟邑抓住:“你跑什么?还不知是敌是友。”
弦合瞥他:“你怎么傻了?没看见那人是个跛子吗?除了我兄长还有谁?”
说完一把推开了万俟邑,万俟邑讪讪地摸着被推了一把的胳膊,心想怎么突然火气这么大,他幽幽地看了眼紧随弦合身后的卫鲮,又想,因为这小白脸?
余思远这几日窝在这么个憋屈的山洞里,吃烤肉吃到腻歪,还得时不时应付那群山越土鳖的袭击。他娘的,一个个茹毛饮血,跟野人差不离,他怎么这么命苦,要跟这么群野人周旋深山。
偏偏江叡那小娘养的,非说什么藏拙诱敌之策,不管来多少都不认真打,放了一波又一波,他的大刀三天没见血,估摸着跟他一样憋屈。
直到守卫兵将弦合逮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19章
山洞里扔了许多吃剩的野猪骨架,弦合冷不防被绊了一下,向前趔趄几步,显得有些狼狈。
余思远忙挥退守卫,将弦合扶进来,讶然道:“你怎么来了?”
弦合却不说话,只目光深隽地上下打量余思远,眼睛宛如墨玉,萦着流流光芒,像是蓄满了水。
“哥,你,你没受伤吧?”乍一开口,却有些哽咽。
“没,这群憋孙能伤的了我?”余思远大咧咧的一抬胳膊,忽而想起什么,“我们被困山中数日,与外界音信不通,外面是怎么传的?都以为我们死了?”说完,还不等弦合回答,便兀自大笑起来。
笑声碰到山壁上又被打回来,在狭窄幽邃的洞里回旋放大,显得格外诡异。
外面的守卫有听不下去的,朝着里面喊:“将军,快别笑了,大晚上的再把狼招来。”
弦合吞咽了口唾沫,心想,她真是闲的,怎么会对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挂念万千。
腹诽间,她听见角落里一阵窸窣,昏暗中好似是个人被五花大绑着,再定睛细看,大吃一惊:“四……四公子?”
江勖嘴里被堵了破絮抹布,手脚都绑着,既挣脱不开又不能言语,只有朝着弦合直哼哼。
弦合伸手指他,只觉荒诞:“你绑着他干什么?”
余思远故作老成又忧虑颇深地叹了口气,揽着弦合的肩膀向外走,边走边道:“说来话长,我让人煮点热汤,咱们边喝边说。”
山涧深处一片浓黑,若是烧火烹饪便显得极为晃眼,因而都是伙夫在山洞口悄悄地起灶,等把汤烧熟了再煨在小灶上给他们端到身边。小灶火光微弱,只比流萤明亮了些许,但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夜里,能靠着火喝一口热汤,稍稍驱除体内积攒的寒气,已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
弦合与余思远、万俟邑和卫鲮他们四人围坐在一起,各自捧着一盏粗瓷碗,低头啜饮。
是肉汤,汤面还飘着油花,说不清是腥味还是膻味,但四人都不嫌,一直喝了小半碗。
余思远听说是卫鲮救了自己妹妹一命,当即便站起来向他作揖致谢,卫鲮忙把他扶起,连道:“是三姑娘和万俟大人先救了舍弟,我不过是报恩罢了,将军千万别这么客气。”
两人咫尺之间,借着火光余思远看清了卫鲮的长相,他面容干净,眉目清俊,总挂着淡然儒雅的神情,一看便知是教养上乘的清贵公子。
他不由得心里一动,下意识去看弦合,竟与她对上了视线,弦合本在看卫鲮,且看得有些出神,见余思远看她,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忙把视线移开。
这片刻悄寂的电光交汇,各自怀着心事,竟谁都不说话了。
万俟邑环顾附近,问:“三公子呢?怎么没看见他。”
余思远嚼着汤里的肉沫,随口应道:“他带人出去勘测地势去了,顺道打探敌军情报。”
万俟邑当下坐不住了,几乎是要把手甩到余思远的额头上:“这夜深露重,山中又有猛禽出没,三公子金尊玉贵,竟亲自去做这样危险的事,你身为辅将为什么不规劝?”
“我规劝?江叡那熊脾气,我他妈能规劝得了?”余思远颇为不屑道:“再说,这里就这么几个人,他不出去勘测地势,打探军情,难道让我去?你刚才都说了,山中有猛禽恶兽出没,再伤着我。”
万俟邑:“……”怎么从前没看出来,此人竟这般无耻。
弦合轻咳了一声,问:“那四公子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留守陵州吗?怎么会被你绑到这里?”
一听四公子,万俟邑又开始炸毛,震惊地看向余思远。
余思远唇角挑起一抹邪魅坏笑:“咱们这位四公子最爱到秦楼楚馆去眠花宿柳,入了相好的席幕,三五天不回家都是常事,随从谁敢去催促,那准让一顿板子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