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韵和管弦鸣一道在苏氏屋里凑趣,讲了些近日的琐事八卦,逗得苏氏笑得直拿帕子遮着嘴。
苏氏冲着芙蕖使了个眼色,说道:“前些日子你们外祖托人捎了几瓶玫瑰露来,你们姐妹俩一人两瓶。别瞧着瓶子就几寸大小,一碗水里只用挑一茶匙儿,就香的了不得呢。”
管弦鸣听着觉得耳熟,却想不起来什么。等瞧见芙蕖拿来那旋着螺丝银盖的玻璃小瓶,忽然想起是什么来了。
可不就是宝玉挨打后,嫌弃玫瑰膏絮烦,王夫人给拿的玫瑰露。
许是哪个资深红迷穿越前辈研制的玩意儿,倒便宜了自己。只是不知道这世上能否寻到一个宝二爷了。
管弦鸣接过芙蕖递来的玫瑰露,把玩片刻递与碧珠,遂讲起那日诗会上的事儿。
正说至谢婉莹夺得那日魁首,苏氏笑意更深,问道:“三姑娘,我问你,你可知道谢家丫头为何非要那个诗会魁首的名声?”
咋还成苏氏宅斗三千问活动现场了,管弦鸣不明其意,嘟囔了句:“女儿不知。”
“韵姐儿想必是知道了,劳烦你说给三姑娘听吧。”苏氏笑得十分和蔼,可管弦鸣愣是感受到她眼睛里裹着的刀子,唰唰地扔过来。
管弦韵轻声应了,柔声解答道:“谢小姐怕是要入宫,想搏个才女的好名声,得皇上青眼。日后若能和那位相争,也是希望借此赢得士林支持。”
苏氏颔首道:“韵姐儿说的差不离了,三姑娘你好好想想,你自己个儿觉得是个精乖的,可是连闺中密友的路子都瞧不真切,日后没了你二姐姐和我提点,可怎么办呢?”
自己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
管弦鸣想到赴宴时问谢婉莹何日才能听到喜讯,谢婉莹答得那句“我是很难啦”。
当时就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错过了,却因为神经紧张没有发觉。明明按照冀朝的习俗,如果不是自己家里这种默许自己和叶无忧谈恋爱的奇怪氛围,谢婉莹应当是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是从未听她提起过……
是什么时候决定入宫的呢?管弦鸣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跟自己讲也是正常,毕竟谢婉莹也知道自己和钟以良那些破事儿,应当是不好讲的吧。
可是究竟是何时决定入宫的呢?谢婉莹分明是有喜欢的人啊?还羞涩地托自己写了情信,能暗通书信,那必定不是钟以良。
她叹了口气,问道:“母亲,谢婉莹是因为平衡左右相势力才入宫的吗?”
苏氏看着管弦鸣澄澈的、漆黑的瞳孔,缓缓说道:“这是世家女子能为家族做出最大的努力了。”苏氏轻轻笑了笑,继续说道,“索幸我们管家方寸之地,左不过是个会打仗的暴发户罢了,不然身处悬崖,拧不过那位把你送进去,势必成为遗臭万年的奸妃不可。”
不是没见过钟以良看向管弦鸣的眼神,那是真的挺喜欢她,如果入了宫,人心都是偏着长的。断是舍不得后宫权衡,让管弦鸣受半分委屈。自己的傻闺女又生得一副狐媚相,还是武将家的女儿,哪里是那帮老头子心里中宫之选,搞出撞柱死谏的闹剧都是可能的。
身处高位,总是有与荣耀匹配的顾虑,自己老爹以前说的总不当回事,等到苏氏身为人母,才惊觉那些都是对的。
跟这世界有什么道理可讲?硬要讲道理只能说明自己没本事。
管弦鸣皱了皱眉,问道:“就一定要两人的闺女都入宫,后宫斗,朝堂斗,争个头破血流不可吗?”
管弦韵见状正欲岔开话题,免得苏氏说三妹妹愚钝,就听见管弦鸣继续自说自话道:“可是皇上喜欢,自古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不怕他们斗,就怕他们不斗,只要同时还在为他继续做事儿就好。所以谢婉莹因为淑妃娘娘受宠,怕右相因此不及往日……”
后宫中的妃子,就在悬崖边徘徊,企图凭借自己争来的宠爱为自己家族增加一层保护。
哪怕这层保护是脆弱不堪的,哪怕帝王心易变,这是她们唯一能做的事了。
苏氏知道她因着友人入宫有些不安,却也懒得安抚管弦鸣这颗脆弱的少女心:“你这个眼皮子浅的东西,什么叫不及往日,怕是右相也忍不了这些年两相辅政。那谢家的丫头远比你机灵,你就少操这些破心。”
管弦韵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不知道三妹妹是否察觉,谢小姐近来打扮、言行皆有几分肖似你……”
像她吗?管弦鸣自知跟其他闺秀相比,算是个疏于打扮的懒货,素来是走得清秀挂,没什么特点……若是说性格,怕也就是跳脱无脑了些,哪有什么特点?
管弦鸣有些梗得慌,浑浑噩噩地请安告退,前往谢府想见见谢婉莹。
谢婉莹见她来了,语气颇有些欢快:“怎么这会子来我家了?”
还没等管弦鸣开口呢,谢婉莹先自己说破了,“你是知道我要进宫的事儿了吧……抱歉一直没和你说,你一心以为我会找个自己心仪的郎君,若让你知道我要入宫,怕也是执手相望泪眼罢了。”
谢婉莹把手里正在绣的香囊扔在一边,快步过来拉住管弦鸣的手。
管弦鸣笑了笑,却把手抽了出来,“我帮你绣吧。”
钟以良若是有心,总该认识自己的绣工,即便一下认不出……她瞧着影影绰绰的花样子,柔声道:“我帮你绣个牡丹吧,既然是进了那红墙里,总该是花团锦簇浓烈些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