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气!你要是过意不去以后报答回来就可以了!小爷我早就看宇文清不顺眼了,昨天难得有个机会整她,哈哈,小爷昨晚做梦都在笑!”卜誉大大咧咧的道。
裴明兰也不禁好笑。
“倒是你,”卜誉直勾勾的看了裴明兰一眼,“那女人是个疯子,逮谁咬谁,等她禁足出来,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卜誉难得正儿八经的说一句话,裴明兰心中感激,挑眉冷笑:“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仅仅靠公主的身份,她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而她有的,也就只有公主的身份罢了!
智商、权谋、心计这种高级的东西,她有吗?
卜誉也乐了,双眼放光兴致勃勃的一拍桌子:“好!说的太好了!你别怕她,有我呢!”
裴明兰“扑哧!”一笑。
她不敢留卜誉在储秀宫太久,这是非之地,什么时候都不可大意,麻烦从天而降并非儿戏,再说了几句话便催着卜誉走。
卜誉满怀怨念的看她一眼,可不知为何,小公爷这蛮不讲理、横冲直撞的主儿一对上裴明兰就全发挥不出来了。
尽管他心里悻悻的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还是不由自主的“哦”了一声站起身。
“喂,”临走卜誉忽然向裴明兰笑嘻嘻问道:“你参加选秀是想要进后宫当嫔妃吗?”
裴明兰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想到宇文元桢,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恶心,嫌恶的道:“怎么可能!”
卜誉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大逆不道,反而乐了,笑道:“不错不错!有眼光!”
说完乐呵呵的去了。
留下裴明兰一头雾水,有眼光?这是什么意思?
七月十四在民间是个十分重要的节日,对于鬼神,这世间的人即便不敬也不会否认其存在,而绝大多数的人对于鬼神之道是深信不疑的。
深宫之中不知盘绕着多少冤魂,每年的七月十四,宫女太监甚至宫中的嫔妃们都会在芙蕖中放几盏亲手制作的河灯。
呈荷花状的河灯碗口大小,各色皆有,中间点上一截半指长的蜡烛,轻轻放入芙蕖之中,让它随着水流缓缓流去,在皇宫西北角的芙蕖尽头流入地下暗河,再从地下暗河流到宫外的金水河中。
当千万盏河灯汇聚一起时,千点万点灯光闪耀得如同一条星河,缓缓流动,壮美异常。
只是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在这夜黑风高之际,这壮美的景色看在人眼中也没来由的带上几分诡异和毛骨悚然。
所以每到这天晚上,宫女太监们放了河灯之后,大多数都是转身就走,只有少数人留下来欣赏这一年一度难得的美景。
七月十四前一天,秀女们正好是休息日,司衣库那边一早就有宫婢送来了几十匹不带花纹的纯色绸缎、竹篾片、细丝线、浆糊等物,让众秀女们也每人分一块制作河灯。
这是众秀女们进宫之后参加的第一次宫中活动,人人满怀新鲜好奇,叽叽喳喳的说笑议论不住,气氛之热烈与这个节日丝毫不应景。
裴明兰伸手摸了摸这些布料,扫了一眼堆放在大厅几张拼凑起来的大桌子上的大约二十匹布料,眼底掠过嘲讽。
司衣库的掌事姑姑?不就是从前在她手下打理内务的玔姑姑吗!
林贵妃还真是懂得用人,青芒用来办见不得光又容易拉仇恨的事儿;石敏装笑面虎老好人专负责打探消息;而这位玔姑姑呢,掌握着司衣库,就等于掌了宫里一半的钱袋子!
她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连这点子布料的钱都贪!
这料子虽然摸上去手感不错,比普通人家裁剪衣裳的都要好,但这种料子还不够格出现在宫里。
宫里的开销用度向来讲究,即便是普通宫人身上穿的都是江南织造、江宁织造特制的上等货色。
明面上的原因是皇家的奴才与普通人家的奴才也是有区别的,他们的形象代表的是皇室的形象,穿戴得破破烂烂的,让命妇、大臣们见了岂不是有损皇家颜面?
而且,也晦气!堂堂盛世岂会在乎这么点儿用度?
实际上,采买的东西越好、价钱才能抬得越高,而某些人从中才能攫取更大的利益。
一匹葛布区区不过三四钱银子,一匹上好的丝绸市价至少二十两,稍微动点手脚,一边提一提价格、一边降一降质量,哪一个赚的更多?这笔账傻子都会算!
眼前这匹料子,分明是外头弄来的次品,而且数量也不对。
宫里讲究的是皇家体面、是排场,从来不存在“浪费”二字。
加上东西是送来给秀女用的,为了在这些秀女们面前摆体面,裴明兰敢断定,宫里上报的份例定然是每名秀女一匹料子,而不是一人剪一块这么小家子气!
就连这也要克扣,不知是林雪芝太有才、还是玔姑姑太有才!
裴明兰虽心知肚明,却没打算利用这件事来做什么文章。
就这么点儿银子,真要贪下来也不过千把两的事儿,扳不倒林雪芝——裴明兰可不相信她们做这件事的时候丝毫后手不留,没准到时候查出来还不是千把两,而是一二百两。
若那样,就算是玔姑姑也不过受一顿责罚了事。
其实这宫里的掌事太监、掌事姑姑们,谁人不贪?只要不过分,无论是宇文元桢还是太皇太后,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当一回事!
水至清则无鱼,不给点儿甜头吃,奴才们能用心办事吗?
贪吧、贪吧!裴明兰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