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时虽然为此感到遗憾, 但村里的观念就是这样,他以一己之力完全无法改变什么东西。

夜里,阮惜时坐在茶几前,他面前摆着几本教辅书,他要从里面抽一些题目,明天上课时他写到黑板上,让学生们抄下来自己作答,就当做是学习了一个学期的成果验收了。

期末考试的试卷那都是奢侈的东西,村里没有印刷机,就算有也用不起纸张,自掏腰包去镇上印成本太高,家长不一定乐意,所以村里学校的期末考试向来都很随意。

阮惜时一边摘录题目,一边又陷入沉思,到最后他就变成了用笔支着下巴,专心致志地思考了。

陆择洗完澡进来看到他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阮,你在想什么?”

阮惜时见是他进来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明天就是这个学期最后一天了,我在想怎么样跟孩子们道别,他们有些下个学期就不能继续上课了,我想给他们创造一点深刻的记忆,方便他们以后纪念自己短暂的学习生活。”

陆择在村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对村里的观念也有所了解,孩子们能不能上学全都掌握在家中长辈手里,有的时候并不是孩子们不想学,而是不能学。这里贫穷落后,政府鞭长莫及,连九年义务都没有普及到,孩子能不能上学全凭父母做决定。

他想到城市里的小孩,每天去学校都要一家人哄着去,他们读最好的学校,用最好的学习资源,却还囔囔着他们不想学习,殊不知在落后的山村,能读书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何其奢侈幸运的事。

阮惜时的情绪因此而消沉,陆择不知道该怎么宽慰阮惜时,毕竟他只是这个村子的一个过客而已。

刚好电视里放着爱护学子的公益广告,屏幕里的小孩穿着整洁的校服,无忧无虑地在环境幽雅的校园里学习玩耍,他们灿烂的脸跟村里那一张张充满渴望的脸比起来,直让人感到人生不公。

阮惜时幽幽地叹气道:“什么时候村里才能有所像样的学校,孩子们能无忧无虑地在他们享受他们的学习时光呢?”

陆择坐到他旁边,安慰他说:“不远的未来总会有的,要对未来充满希望。”

阮惜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跑回自己的房间,拿了个钱袋子出来,开学前村长交给他的学费他单独放在一个钱袋里,给学生们置办什么学习用品时就从里面拿钱,以免出现自己不知不觉把学生们学费胡乱花掉的情况。

除去平时买书买簿买笔的钱,一学期下来学费还有几百块钱剩,一般来说,剩下来的学费就是给村里老师的酬劳,一个学期也就能拿四五百块钱那样,不多,但比起村里其他人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了。

阮惜时估计算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两百块钱,跟陆择说:“我想请镇上相馆的老板来我们村里一趟,给孩子们拍一张毕业证做留念,这么多钱应该够了。”

镇上有好几家照相馆,但是生意也不是很好,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个闲钱,没事三天两头去相馆拍照,平时就一些要□□件啦,搞聚会或者特别日子的人去照个相,相馆的老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比比皆是。

因为实在太闲,为了生计,相馆老板也会承接一些私人的拍摄邀请,像是婚礼现场拍照啦,家庭聚会留念啊这种,出场费也不高,几十块钱来回费用,加上十几块钱的拍照技术费,赚钱的主要还是晒照片的钱。

一张过塑的照片2-5块钱那样,量少五块钱,量多就两块钱,像学校集体照这种要晒上个几十张的,肯定会少一点,不过成本也只用几毛钱而已,相馆的老板肯定乐意接这种活。

阮惜时拜托陆择说:“陆择哥,明天你帮我跑一趟镇上,找一家相馆让他们下午来我们村,说是给学生们拍毕业照,让他给个价格,你尽量压点价,我们班上有六七十个学生,全部费用在两百块钱那样就好。”

陆择见他又充满了干劲,点点头答应了他。他摸着阮惜时的脑袋,应道:“我一定会帮你办好这件事的。”

一下子额外花掉这么多本不应该花的钱,阮惜时是有点心疼的,但是这点心疼跟心疼孩子们不能再继续上学了比起来就有点不足挂齿了,所以他咬咬牙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当然他也是考虑过自己家现在的情况才敢做这个决定,要是放在几个月前,他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又没有别的收入来源,这点学费他不一定舍得花出去。还是因为现在家里经济情况好转了很多,比如说他可以靠种菜赚钱,陆择也会载客补贴家里,他们衣食无忧了,才有条件去做这些非必要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陆择吃过饭就开着他的摩托车出发去镇上了,还顺便载了十几斤空心菜到镇上卖。

阮惜时则照常去学校上课,他把试题写出来给学生们做,到中午放学,他把学生们做的题收上来,才跟学生们宣布他的决定。

“中午回家大家都尽量穿自己最喜欢的衣服过来,下午老师安排给你们拍集体照。”

阮惜时说的是最喜欢的衣服而不是最好最新的衣服,也是为了保护孩子们的自尊心,村里的孩子极少能有崭新的衣服穿,一般都是第一个孩子穿剩下了给第二个孩子甚至给第三个孩子穿,反正要穿到不能穿为止。但是喜欢的衣服那就不一样了,就算都是旧衣服,也总会有一两件是自己喜欢的,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拍照,心情也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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