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能站在顾景面前。
一切的起因皆是他,不管再如何昧着心肠推拒,白佑澜也否认不了他才是眼前这般景象的根源。
没有他,顾景也不会冒着风险最后到了如今境地,也不会被他扰乱心神进退两难,也不会千里奔波去别国为质。没有他横c-h-a一脚,顾景如今还会在南夏做他的摄政王,免不得勾心斗角,却也没有皮r_ou_之苦两下为难。
可若是时间倒流,他也不会做别的选择。
哪怕明知了之后种种,也会选择披甲出征,也会选择几次三番地闯入顾景的领地,也会选择看着顾景远行的背影。
他固然不想顾景身负伤痕,也舍不得折断他的羽翼将他囚禁深宫。若是能重来,他的选择大抵不会改变。
所谓死局,不过如此。
白佑澜终于明白了话本中主人公面对心上人的犹豫和忐忑,可他们比话本中的人更加无奈。
心头涌上一股苍凉之感,白佑澜环顾,只觉四周全无他可退之处。
双腿一软,白佑澜的世界顿时漆黑一片。
顾景没能清净太久,白佑澜走了不到一炷香,莫谷尘便沉默地挑帘进来。
当时顾景正从床上下来,乍一抬眼才瞧见立在门口的莫谷尘。
“你来做什么?”顾景叹了口气,问道。
“属下来送王爷出去。”莫谷尘低头,恭敬地答到。
“不必。”顾景摇头,“白佑澜拦不住我,且回吧。”
“东辰军纪严明,王爷孤身一人,只怕有东辰太子的手谕也难以出行。”莫谷尘始终低着头不肯看向顾景,“再者外边战乱,流民四散。属下担忧王爷安全,等将王爷送到目的地,属下自会返回。”
顾景深深地看了眼始终低垂着头的莫谷尘。
这个人从他十五岁那年起就跟着他,不仅对他忠心耿耿,在日常也是多有劝导。他长他五岁,时间长了便吃穿住行样样都管,对他的身体担惊受怕。
毫无保留的对他好。
顾景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会走到这个地步,莫谷尘对他而言亦兄亦父,他以为莫谷尘不会违背他的意思,他们之间不会有隔阂。
谁成想最后竟成了这个样子。
“准了。”顾景垂下眉眼,再无他言。
他好像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从白佑澜临时驻扎的谷洪到南夏军队所在的白蘋不过百余里,顾景生生走上了四天。一路上东躲西藏好不狼狈,顾景一身衣衫没出几日便不复先来的光彩。也亏得此处是两军交战之地,没得什么山贼野匪。只是所过村庄十室九空,仅有年迈的老人守着祖屋,走不动也不想走。
他们这一辈子已经足够长了,不想再临死的时候还丢下家乡这块葬着先人的田地。受苦受难一辈子,临老若还不能落叶归根,纵使死也不能瞑目。
顾景往脸上涂了沙土,装成边关逃难的大户。白日躲着搜寻的士兵,打探情报的斥候,夜里就借住在举家逃亡的空屋内。食物饮水全靠莫谷尘自山里寻到,身上衣裳也数日不曾更换。
“你们要往白蘋去啊。”老人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发丝跟屋顶上的蓬草一样飞扬在风里。粗糙的泥墙轻轻一刮便能蹭下不少土,扑人一脸。
“是,老人家,”顾景抹了抹鬓边的乱发,“您知道怎么避开官兵么?”
“诺,看见那座山没,”老人手指上是大片的老年斑,稳稳地指着远处的山峰,“那是白蘋山旁边的白露山,从那边上去,往东走上一夜的山路,就到了。”
顾景点点头,刚要迈出去的步子又停下。
“后生,怎么啦?”老人停下自己关门的手,苍老的声音飘飘荡荡地传在风里。
“老人家,兵荒马乱的,您怎么还留在村子?”顾景踟蹰一阵,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人老了不比你们这些后生,走不动了。”老人闻言笑了起来,褶子堆在一起,实在不怎么好看,他拍拍自己的腿,又拍拍胳膊,“虽然有把子力气,也经不起路上的折腾。干脆就留在这儿,登时去了也算是在留在祖坟了。”
“您就不怕东辰的兵马来了?”顾景手指捏紧,舔了舔嘴唇。
老人歪着头看他,突然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笑容:“我家祖上也算是出过兵,听说当年跟着一路打到九剑关呐。我算是没用,可要是他们真敢来,我啥都没有,还有把子力气。”
说完还奋力拍了拍干瘪的胳膊,老人又打了下顾景的肩膀:“后生啊,这还没亡呢。那皇帝还姓顾,怎么能先想着害怕呢?”
顾景喉头哽咽一下,慌乱地错开视线,盯着繁茂的枝子:“是,是晚生想太多了。”
明明他才是这一切的祸根,最后的结果却是让无辜百姓替他背负。
这一路走来,见了多少人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也见了多少人坚守故土不肯退让。
往日书本上一条条记录刻画成了现实,顾景方才发觉文字有多苍白无力。旁人看着是白纸黑墨的记录,其中人的心酸苦痛,更与谁知?
“听说白蘋先生专门收留像你这样的后生,说是预备着怕以后用的上。”老人皱着眼,“那可是为大好人,这么块地方,谁家都给先生上着香。要不是先生开了这个口,哪还有去白蘋山的路?那逃难的,都得再往西走上三四天。快走吧,过会天黑,山上的路不好走。”
长着裂纹的木门在顾景眼前关上,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