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熟人还没有看见他。
李先生正拉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大学生在角落里争执着什么,很是激烈。
霍一清觉得听别人的墙角是不太好的,他决定趁李先生还没看见他就从另一边离开。可是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所以霍一清就这么往角落里一望。
里面的情形却让微微吃惊。
李先生年纪较长,为人儒雅,哪怕是和霍一清在一起被妻子发现时,也不见失了多少风度。霍一清与他相识的一段日子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现在这副样子,惊慌失措,惶恐不安,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年。
他一吃惊,忍不住就停下了脚步,对话源源不断地传来。
“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
那个学生像是要哭了一样,“我骗你,我会拿这种事情骗您吗?李先生,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什么时候的事?”听得出来李先生还在强自镇定。
那学生哆哆嗦嗦地说:“就是您刚来这里谈生意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的那半个月之前,我就已经染上了。前几天我遇见我朋友,他已经病得快死了,他说要我去检查一下,我去检查了,真的是,真的是。”
李先生双目充血,一个耳光把那学生扇到墙上,“你tmd当时不是说自己是个雏吗?”
那学生已经失了理智,扒住李先生的裤脚不放,“李先生,你救救我。”
李先生的气势一下子没了,颓然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救你,艾滋有没有救你还不知道吗?你tmd自己找死,还要带上我。”
霍一清到这里已经彻底听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沉到了寒池,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温度。他耳边还环绕着那个学生的不停的哭喊:我还不想死。
霍一清看着那个学生想:我也不想死。我的愿望一个都没有实现,我还没有好好地爱过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好好地爱过我。难道我就要死了吗?
李先生这时也看见了霍一清,“一清。”
霍一清的双目已经没有焦点,茫然地看着前方。
李先生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如果他染上了话,霍一清后来跟了他那么久显然也不能幸免。这种心理就像死前发现自己前面还有个垫背的,黄泉路似乎都没有那么孤单了。
他走到霍一清面前,拍了拍霍一清的肩膀,先叹了一口气,像一个长辈似的安慰说:“孩子,都是我害了你,你有时间也去做个检查吧。”
那目光似同情似乎还有点欣慰。
☆、告白
霍一清觉得好笑,他把李先生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拍下来,淡淡地说:“多谢您的好意,不过咱们俩还是少接触避免交叉感染的好。”
霍一清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两只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行走,那是从心底迸发出的厌恶,驱使着身体做出反应。可是又在打颤,霍一清也知道,这是恐惧,深深的恐惧。
他真希望刚才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很快就能醒来。但是似乎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在路上不停的胡思乱想,如果刚才没有听到会怎么样呢?如果没有送霍一宁回学校是不是就不会听到?他甚至有些忿忿,如果不是霍一宁突然回来的话,也许他还在家里躺着,根本什么都不会知道。
但是理智在提醒他,不要自欺欺人。
他不敢去医院,神游一般的回到了家,坐到了沙发上,呆愣了许久。手机还孤零零地躺在茶几上,电板被卸在一边,霍一清想了想,拿起手机把电板安上。
刚开机还好,过了一会儿,不停的震动声传来。霍一清把它放在茶几上,让它一次性响个够。十分钟之后总算安静了下来,霍一清把手机拿了起来。收件箱:
发信人:荆扬
发信人:荆扬
发信人:荆扬
……
大多是来电提醒。
霍一清随便点开一条有内容的:一清,为什么关机?
再点开一条:霍一清,你在搞什么?!
霍一清忍不住笑了,再点开,他愣住了。上面写着:
你不想见我,我会在你家楼下等你,直到你下来。
霍一清下意识往凉台走去,走一半想起刚才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荆扬的车。他看了一下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的短信。
一模一样的短信还有好几条。原来荆扬这些天都在楼下等着他吗?
霍一清握紧了手机,上面有一条昨天十二点的短信:我明天晚上还会来的。
昨天的明天,也就是今天。
夜幕降临,霍一清把今天霍一宁煮的粥热了一下,喝了几口。他觉得头有点疼,还有点反胃,可能是着凉了。联想了一下,该不会是免疫力下降的原因吧。不去想还好,这么一想,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儿。
霍一清喝完了粥,站到了凉台上。
从这里望下去,车子只能看到一成小点。但是霍一清还是看清楚了,荆扬仍然开着那辆骚包的跑车,一动不动地停在楼下,十分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