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拼图,我私自取了个名字,叫《长江与沙滩》。那幅画叫《阳光下的油菜花田》,还有那篇诗,我知道它有自己的名字,可是我心里的名字叫《backtoown》。都是多俗气,多没诗意的名字啊,可是也只能这样直抒胸臆才能连接上那片土地。
我想起小时候在家里的阳台上看那条长长的江;想起在沙滩上面数着数儿蹦蹦跳跳、细沙跑到脚趾缝里的感觉;想起穿梭在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中,一阵风吹过,满世界都是甜甜的味道;想起爬枣子树,打桑横冲直撞地去学校。
那是许多年以后,第一次,我那么详细又全面地想起儿时还在家乡的情形。让我惊讶的是,回忆越多,我竟越平静,越舒服,脑子里的画面都是鲜明的、光亮的、色彩斑斓的。
我想到第一次因为易续回想起家乡的枣子的时候,记忆也是可爱的,那时我就应该察觉到这个人真的很不一样,跟我第一次喜欢的那个男孩,只是喜欢,不一样。易续凭自己的直觉选了这首诗、买了这幅拼图,画了这幅画,刚好契合了我长久以来对家乡的思念,巧合也好,迷信也罢,当这个男孩将我的思念铺天盖地地掀起,更重要的是还将那多年的苦涩味道变成甜,黑暗颜色变成光鲜,从来没有人有那样的能力。我知道,那是缘分、是命运,他是上天辜负了我多年之后补偿给我的!
闹钟还没响起,我已经万分坚定地确定了自己的心。我给张衣和张恒礼各发了一条短信:“我喜欢易续,不是一时冲动,真不是!”
我按照约定提前半小时回到了钟沛的宿舍,宿舍里依旧只有钟沛和易续两个人,两个人都在睡觉,钟沛趴着,易续坐着居然也睡着了。之前听他的同学说,那天凌晨两点钟沛接到电话,赶去医院。后来知道的同学都陆续去了,易续接到消息也从家赶过去。后来同学们陆续回来休息,易续一直陪着钟沛。
我把东西放下,我很想过去抱抱他,可是更怕把他弄醒。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他。
这一生,那是第一次获得了那样宝贵的机会,近距离地、安静地端详他。易续的皮肤很健康,有阳光的颜色,比张恒礼黑一些。我伸手过去比了比,我比他白一点,也放心了。他的头发不长,平时清清爽爽现在有点乱,也不知道这属于什么发型,反正不是板寸也没有当年已经开始流行的娘了吧唧的刘海。他的眉毛很黑但不是很粗,所以不笑的时候也不会显得严肃。他的鼻尖和上嘴唇有一点向上的弧度,这样的男生碰到色女挺危险的,什么都不干都像在索吻。我当时就好想亲他。我最喜欢看他闭着的眼睛,那睫毛更是又密又长。
我真的非常控制不住自己,我开始盯着他的睫毛,一根一根地数起来。可是数着数着就乱了,因为上下睫毛有的交叉叠在一块儿的,真要数清楚,必须拿根针,一根一根拨开才可能。可是我依旧心平气和地,一次一次重新开始。
数着数着我的肚子突然开始咕咕作响。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还没吃午饭。我本想用手将这响声摁下去,可是还是此起彼伏,我怕吵醒了易续,想想这宿舍的人可能马上就回来,万一推开门发现我这一女的在里面,也不是很好,就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2007年4月18日
那天下午,我上完课想去看望钟沛。那之前我没联系他也没联系易续,他们一个忙于悲恸一个忙于安抚,联系只能造成打扰。
而且我也忙得天翻地覆的,张衣半个月前急性阑尾炎开刀,张恒礼等她开刀出来瞧了一眼确定她不会死后再也不敢去医院了。我只好每天往返于学校和医院,晚上都是搭着小床在医院睡的,我们宿舍的还以为我不声不响地出去跟人同居了。
我在钟沛的宿舍楼下碰到他们班的那个胖子,就是“点名”的时候冒充老师的那位。我跟他打招呼他还是跟我擦身而过,我抓了一下他的袖子,他才看到我。
“是你啊!你找易续吧?”他问我。
这问题问得不对,易续是不住宿舍的,我的初衷真的是探望钟沛,顺便要必须地见着易续。
“我,我是来看钟沛的。”我说。
“不用上去了,钟沛不吃不喝被家里人接走了,快两个星期了吧!”
“他没事儿吧?”
钟沛被接走应该跟张衣开刀差不多时间,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张衣身上了,才不知道钟沛的事儿。
“还活着。”他指着远处的一栋楼:“那边教务楼三楼,我们系的,易续上那儿找老师吵架去了。”
“找老师吵架?”我惊讶了:“他这么大胆子啊?”
“还行,也不总是这样不平则鸣。”
“怎么回事儿啊?”
“上学期挂了一科。”
“我也是哎!”我咧着嘴开始笑:“太有缘了!”
“别上这上面扯缘分啊!”他觉得又无奈又搞笑:“你补考了没?”
“当然!开学前两天考完了啊!”我说。
“交钱了没?”他饶有兴致地问。
“300块。”我不好意思地说。
150个冰激凌呢!
“你当时看到你的没及格分数,怀疑判卷错误了没?”
“哪敢啊?”
及格了的那几门我才怀疑呢!
“易续就认定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