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玉闻言,苦笑一声,起身自去请了家法,褪下外袍,只着xiè_yī,跪下双手捧藤杖于张英面前,道:“请父亲责罚。”
张英从廷玉手中接过藤杖,抬手啪啪打在廷玉背上,十下藤杖下去,雪白的xiè_yī上已透出点点血色梅花,张夫人见了,自是心疼不已,待张英放下藤杖,连忙叫旁边小厮扶着廷玉回房,去请大夫。
九月晚上的风很是有些凉气,张廷玉却只觉得背上火烧似的疼,回到房间,趴到床上,任由母亲把xiè_yī扒了,廷玉心内只道“雨村兄哇,吃了你这顿酒可真是害苦了我了!”
第七回
逝者如斯,转眼雨村抵京将近两月,这天清早,天还未亮,天上竟下起了雪,小雪粟米粒大小扬扬洒洒似洒盐,落到地上晶莹一片,颇为可爱。快到年底,雨村便想着去城外天齐庙上柱香,一是去观里添几斤香油,兴许哪路神佛想起来,就把他给送回去了,二来也是在客栈里苦读两月未曾出门,就当散散心,也不知那天齐庙里梅花开了没有?
简单吃了早饭,雨村便租了车,出城到了天齐庙,恰逢十五,又近年关,庙里佛像前站满了等待上香的香客。雨村只望了那边一眼,便转身去了旁边账房和尚那里,捐了香油钱,正转身要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
“为何只捐香油钱,却不上香拜过佛祖,未免心太不诚了些。”
雨村闻言,转过身,正看到水湛立于身后,看着自己的眼神颇不赞同。拱手一揖到底,雨村反问道:“公子又怎知雨村用心不诚呢?”
“虽身至佛前,却不跪拜,如何说心诚?”水湛显然对雨村的不知悔改很是恼怒。
雨村心知反驳水湛的话,只会引他反感,却不能说服他,便道:“敢问公子,这寺庙中如此多人来进香,求菩萨保佑,为何有的人的愿望能实现,有的人却不能呢?”
“自然是有人用心至诚,有人怀有外心。”
雨村见水湛那明显的写着“你怀有外心”的目光,心内一笑,道:“然也,世人求佛拜佛,各有所求,多年不孕的妇人向观音菩萨求子,犯了人命的大盗祈求逃脱惩处,亏了本钱的商人祈求腰缠万贯,香烛不知供了多少,膝盖亦不知弯过几回,用心可谓诚?求佛者并不都是真的信佛,只是对佛有所求罢了,这样怀有私心,如何能说心诚,是以进香拜佛不一定心诚,同样晚生进庙不拜亦不是心不诚,心中有佛,佛常驻心中,拜与不拜,佛俱是明白。”
“哼!狡辩!”说罢,水湛也不再与雨村争辩,吩咐旁边随从向那和尚捐了香油钱,又于那佛前拜了三拜,出了大殿,走至寺院后山,方才与立于一旁的雨村说话,道:
“这几日功课做的如何了?”
雨村闻言,心内觉得别扭,这水湛的语气怎么这么像老子教训儿子呢!心内腹诽,可面上却是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皇帝,遂道:
“自于客栈温书,又常与同窗交流论文。”
水湛听雨村说常与同窗论文,心内莫名有些不舒服,略皱皱眉,道:“同窗?在济南时未见你与何人同行,如何到了京城便多了些同窗来?莫不是与那混吃混喝的纨绔一处厮混?”
雨村闻言,越发觉得水湛训斥自己像是父亲在训儿子,他到京城,也就交了张廷玉一个朋友,倒是一起混吃混喝过,这样想着,雨村有些好笑的笑了笑,道:“初至京师时,有过一饭之缘,学问却是好的。”
水湛闻言,停了脚步,回身望向贾雨村,他方才问的是“那些”,雨村回答显然只一人,又见贾雨村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对那“同窗”十分喜欢,一股子气顿时冲了上来,脸色黑了下来,压抑住怒气,低声道:“哦?你那同窗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雨村一见水湛脸色黑下来,却是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位殿下,只好小心翼翼的道:“我那同窗姓张,名廷玉,字衡臣,却是不知是哪里人士。”
水湛一听,张廷玉?文华殿大学士张英之子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微眯了眯眼,水湛心道回去要着人好好查查。
“不知哪里人士你便敢与他相交?”真是太不理智了,水湛对雨村的交友状况很不满。
雨村听着水湛训斥,心知他脾气,又不想否定张廷玉,便只恭敬的听着,并不言语。
看着雨村貌似恭敬实则不服的样子,水湛越想越不舒服,便对着雨村道:“我见你独身一人来京城,身边也无书童照顾,改日我安排一人给你。这两天你便在客栈好好呆着,不要到处乱跑!”
对水湛的决定,雨村自是不会反对,虽然身边多了个监视自己的人,然有个免费的佣人照顾,也是美事一件,遂拱手作揖,点头称是。
彼时一阵风吹来,吹起雨村鬓角一缕未曾束紧的青丝,轻轻挠着雨村露出来的那半个侧脸,飘逸如谪仙,水湛不由看得有些痴。
雨村礼毕,低垂着双眸,半晌不见水湛说话,有些奇怪,一抬眼,正对上水湛紧盯着自己的双眸,心下有些不自在,转开眼,正瞧见一丛丛绽开的腊梅掩藏在晶莹的雪粒里,风送幽香,沁人心脾,便道:“这腊梅花开的倒是可爱。”
雨村比之腊梅尤美,水湛心中赞叹,却转脸开口道:“恩,倒是有些灵气。”
那水湛身边跟着的随从见水湛心情似是不错,便开口道:“贾先生文采超人,今儿个梅花开的正好,何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