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刚想开口,却被苏远捂住嘴。他的掌心温暖,柔软的触感传到季文唇上,季文的心莫名多跳了一下。苏远自顾自地说,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稍显不妥:“你要是拒绝了,我可会一直缠着你,不要小看我缠人的功力。”说完,还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
季文清楚地听到教室中女生细细的抽气声。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接触了这么明朗的善意,此刻他好像浸泡在温水当中,全身舒适的不可思议。他朝着苏远,浅浅地露出一丝微笑:“好。”
上于老的课时,季文一直很平静,反倒是坐在他旁边的好友,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好好学生——林程元坐立不安。林程元是个万事不放在心上,只专注于读书拿奖学金的人,此次上课心不在焉,可属怪异。好容易等下了于老的课,一脸严肃的老人走下讲台,林程元凑到季文身边,急切地问道:“季文,你认识那个苏远。”
林程元是迄今为止季文唯一的好友。班里因为姜路观的关系和季文的沉默不合群,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季文。只有林程元,这个傻乎乎只知道学习的家伙,依旧一片热枕地对待季文。所以季文面对他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旁人所不知晓的活泼。
季文指指鼻子,道:“今天不小心撞到他了,他不放心我的鼻子,所以硬要我中午和他一起去医务室。”
“哦。”林程元听了反倒有些失落。
“怎么了?”季文问他。
林程元摆摆手,把桌上的书本收,可动作呆滞,明显有心事。
季文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也没有追问下去。
学校食堂的菜一如既往的难吃。季文面不改色地吃下菜盘里寡淡的韭菜炒蛋和明显烧焦了的茄子炒肉,刚动了没几筷,对面突兀地放下另一个菜盘。
端着菜盘的手指修长白皙,宛如美玉落于瓦砾间,生出一些微妙的违和感。手指的主人大大咧咧地坐下,才向季文开口:“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
季文一愣,似是没见过苏远这样厚脸皮的,坐下才问介意与否。他摇头,踌躇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怎么坐我这儿了?”
“监督你呀。”苏远埋首于面前的饭菜,好像学校大厨做出来的菜有多美味一样。说完又怕季文不懂,解释了几句,“我看你闷不吭声一个人的,应该是不太擅长与人接触,怕你对我的热情唯恐避之不及,才来堵人的。”
季文听了这话,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尴尬,抉择不出,只能默默地吃饭。
苏远说得没错,除了林程元以外,他没有朋友,大多数时候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原本爱玩爱闹,开朗外向的性格因为姜路观日复一日的欺辱陷害,和季母不顾原则的忍耐责怪中渐渐沉寂。昨天的事也不例外。
姜父出差在外,季母为了改善与姜路观的关系,邀请姜路观和他们母子一起去看电影。奇怪的是,向来不屑于和他们一起出行的姜路观破天荒地答应了。平静地看完电影,季母提议出去走走,姜路观虽然一脸不耐,但没有反对。夜晚的风清凉爽人,吹得季文的心有些飘然,季文当真以为他们的关系有了破冰的机会。铃声响起,母亲到他们不远处去接电话。
姜路观突然看向季文,唇角挑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只见他一脚跨出人行道,就在这时,迎面来的小轿车发出刺耳的响声。季文的大脑瞬间混乱,还在他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姜路观苍白的脸,季母的哭泣声就这么硬生生地撞进来。
那车没有撞上姜路观,在距离姜路观极近时刹住了车。
季文沉默了,他一瞬间明白姜路观的意图,他死了心地要把季文赶离这个家。姜父绝对不允许伤害他儿子的人住在他的家。季文闭上眼,任绝望蔓延。
回家后,送姜路观去卧室后。季母毫无征兆地打了季文一个巴掌。季文被打懵了,他呆呆看着季母还在发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
季母喘着气,随手抄起一个杯子朝季文扔去。溅起的玻璃碎片割花了季文的手,季文心里也仿佛被狠狠割上一刀。她指着季文,痛斥他心思歹毒,姜路观虽然平时没给季文好脸色,也不至于要夺人性命。万一姜路观真出了事,让她怎么在这个家待下去,说不定还会去坐牢。骂完,又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在这个家是如何的痛苦隐忍,季文非但不体贴她,还尽给她找事。
字字句句,都只说到自身利益,丝毫没为季文考虑。
季文看着泪如雨下的季母,突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陌生人。他不知道季母怎么会变成这样,童年的记忆恍若一场梦。在那个小小的家,季母抱着他,轻声跟他说,父亲是多么的伟大,为了救出困在着火大楼的群众,奋不顾身,牺牲自己。季文的心中就勾勒出父亲伟岸的形象,无限憧憬。
什么时候变的呢,也许是劳累的工作,生活的重压,使季母对金钱的渴望越来越大。慢慢的,温暖的亲情一去不复返。季母想尽一切办法要留在姜家,曲意奉承姜父,对姜路观处处忍让,她不想再回去过那种苦日子,导致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自己的儿子。
季文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处于惊恐中的季母一点不会听他的解释。他也没有与季母争吵,这是生他养育他的母亲,他只有沉默,无奈的沉默。
苏远吃完了饭,看着季文一点一点把饭菜消灭。季文低垂着头,柔软的黑发衬着过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