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劲烽道:“你才是车轱辘,你祖宗八代都是车轱辘!”又命令属下:“别理他,快跑!”一干人乌泱泱直奔呼鹰堡。冯暖不弃不舍地跟了来,无奈这群马贼打仗不知如何,逃跑却一等一的快,待一头扎入连绵崎岖的胭脂山中,仗着道路熟悉,三绕两绕地将冯暖甩出去老远。
呼鹰堡位于胭脂山深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渊,本就是天险所在,又凭借山势设下重重关卡,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明染被虞劲烽强行带了来,倒是不曾惊慌,干脆趁机四处看看。见呼鹰堡寨墙为山石堆砌而成,瓮城箭楼样样俱全,虽然用材粗糙,但布局却堪称简洁大方。
虞劲烽进入呼鹰堡后,将他身上所有套马索的索头抓在自己手里只管往前走,一路生拉硬拽的。明染肋骨断处一阵阵剧痛,也只得忍着。待回望坚固雄伟的几重门楼,思忖冯暖没个三五天怕是进不来,不由得暗叹一声。
两人拉扯着进入一座殿堂中,迎面入眼设置一处牌位,上书“爱妻王翠花”几个字,蓝底白字触目惊心。虞劲烽阴着脸把跟过来看热闹的属下统统轰到殿外,又抽了明染口中之布巾,将牌位示意给明染看:“知道谁是王翠花不?”
明染:“想是尊夫人。”
虞劲烽道:“不错,这就是我媳妇,号称方圆八千里第一美人貌若天仙艳若桃李的媳妇,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天下独有举世无双,我砸了多少聘礼进去结果愣是没娶到家的媳妇!你说我冤不冤?嗯哼?我冤不冤?!”
明染讶异无比:“不至于吧,一个马贼家的姑娘……”
虞劲烽怒冲冲截断他:“怎么不至于?你小子哪里知道一个好媳妇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浓髯纠结的脸逼近他,眼色狠戾:“马贼家的姑娘怎么了?你看不起马贼是吗?”
事已至此,明染言语间越来越谨慎了:“没有没有。这姑娘既然确实命丧我手,人死不能复生,车堡主要打要骂还是要罚要赔,我尽力应了便是。”
虞劲烽闻言怒气稍稍平息,绕着他转了两圈,神色诡异地上下打量,片刻后道:“那你赔我一个媳妇行不?”
明染十分爽快:“好。待我回了云京,着人给你送来。你若信不过我,我二人立字为据。”
云京为朱鸾国国都,距此遥遥几千里,繁华绮丽天下闻名,更以盛产美人著称。虞劲烽嗤笑:“你这一去如龙归大海,给我立个空头字据又有什么用?况且我这儿急需一个堡主夫人来管住我那几个不听话的小妾,可等不到那时候。”
明染听出虞劲烽话外有话,料他忌着王崇不敢轻易杀了自己,但若随随便便放过,他想来又不甘心,估计会大大为难自己一番,或者趁机提些要求出来,于是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虞劲烽的确想提些非分要求,估量这般形势又觉得不妥,于是改弦易辙问别的:“其实我把你弄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马贼为什么不能有野心?”
明染一怔,斟酌片刻后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若是目前你这般处境,最好还是不要有。但真有了也没什么,只要契机拿捏得当即可。”
虞劲烽道:“我听不懂,你这翻来覆去的不是废话吗?”
明染只得耐心解释给这马贼听:“天之道,讲究万物平衡相克相生,大如星辰日月,小若草木虫蚁,凡存在皆有缘故。你呼鹰堡和鸣翠域五指山在这关外若干年不倒,也有你们的缘故,皆因三家实力相当相互制衡,又因尔等位于西疆十三盟国和双关之间,为着自身安危存亡,私下里两边做些勾当,也会起一个缓冲之势。你若是一方独大,就打破了这种平衡,西北联军自然会做出反应。”
虞劲烽凝神听着,此时忽然插嘴道:“此话无法令人信服。我若真一方独大,尔等又能乃我何?”
明染道:“不知道。你去问问云鱼素呗,看他准备怎么办。”
虞劲烽依旧不能置信:“云鱼素?没见过。不过狗拿耗子的事情,我却不信他耐烦来做,也就是你这种亲兵级别的喜欢做,好彰显你的无所不能。你休要信口开河骗我。”
明染道:“我说既然什么你都不信,又何必问我?”
于是虞劲烽搬过那个小小的牌位给明染看:“若不是你先杀了我媳妇,才懒得搭理你。你不爱答就不答,那么先赔我一个媳妇来!”
他的愤怒和委屈呼之欲出,明染一时片刻赔不出媳妇给他,那牌位杵在他面前弄得他也有几分尴尬,只得道:“你把牌位放下,有话好说。不如我们打一个赌,我写一封信给呼鹰堡外的冯暖将军,让他把五指山和鸣翠域两个当家勾结的消息传给云鱼素将军,我猜测依他之脾性,会立时带人去弹压此事,前后不会超过五天,他不会让他们随便勾结的。当然若他不去,我任你处置,若他去了,你放我离开,想要什么我依旧让人给你送来。你们最好都老老实实接着做马贼,该打劫打劫,该放水放水,该上贡了上贡便是。”
他言语间如此通透明白,连虞劲烽也暗暗吃惊,自古兵匪勾结,他这里自然也不例外,年头岁尾的不少给西北联军以各种手段进贡,不然将军们回家一趟都带什么,总不能也化身马贼亲自去抢。虞劲烽讶异之余,斜睨明染嘿嘿冷笑:“我若是放开你让你写信,你这般身手,把我也射个对眼穿可怎么办?”
明染:“不会的,没必要。”
虞劲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