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卿一语不发,只抬起头来,直直盯着宁白。
三日之前,他还没有如今这份狠心,原本的打算,也的确是想让那个送药的黑衣人给顾元武传话,得顾元武允许,才好借那个黑衣人一用,小惩大戒,给肖长福一个教训,让他不要再难为自己。
可现在,肖长福心狠手辣,步步紧逼,所做所为远远超出阮云卿所料。若只给他个教训,以肖长福的性子,又哪会善罢干休。平喜遭他严刑拷打,命悬一线,只看今日情形,阮云卿就知道,过去的自己,遇事未深,心机不够深沉,想法也未免太过简单,没料到这世上,还有像肖长福这样的人,睚眦必报,全无道理可讲,只要他想要的,他会用尽种种残酷手段来逼你就犯,敌强我弱,强权之下,他这个弱小的人,是根本没有半分胜算的。
再这样下去,他只有不断被人欺凌的份,要想改变如今的境遇,不再受人欺辱,他必须要借助太子的力量。顾元武虽然算得上人上之人,可在皇权贵胄面前,也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奴才罢了。
阮云卿不想再这样被动的受人摆布,他知道,他下面的话说出口,很有可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可那又如何,若干冒一时之险,能够改变自己日后的命运,能为平喜报仇,能换来一份做人的尊严,那么,一切就都值了。
夹道里静得可怕,阮云卿年岁不大,身量也不高,在魁梧的宁白面前,几乎要被他完全罩进黑影里。
宁白平素总是一副笑模样,这样的人一旦发起怒来,压迫感往往比一般人还要厉害。此时他冷着一张脸,阮云卿却半点不为所惧,只是紧抿着嘴角,盯着宁白,坚定说道:“我要见太子!”
宁白迎着阮云卿的目光,对视片刻,竟然败下阵来。
宁白有些吃惊,眼前这个孩子,才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就好像退却了孩童的青涩,长成了一个坚毅果决的少年。阮云卿的眼中,除去初入宫时的那份干净和倔强,还多了一股像野草一样烧之不尽,风吹又生的顽强。
这样的眼神,宁白至今为止只在一个人眼中见过,那就是当今太子,那个在病弱中,依然能云淡风轻地掌控全局的苍白少年。
何其相似的眼神,同样的不屈不挠,同样的直刺人心,被这样一种目光盯视,竟会逼得人不得不退让。
宁白一时恍神,感叹许久,才苦笑着低声叹道:“顾元武这怪物,手下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