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瑜点头,轻咳了半晌,才缓缓说道:“看守的人多吗?”时白露坐在她边上神色有些不悦,只闷闷地喝着白粥。叶一看了看时白露又看了看舒瑜,虽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但还是先禀明了正事:“想是他们自信地方偏僻无人寻来,因此并未派多少人手看护。而且小的注意到那宝库也许只有园林地下通道一条,因为昨日瞧见有人来回着把宝库里的宝箱运出去,地下通道狭窄,只能容一人进进出出,抬着宝箱更是不便,但是他们却都从地下通道走。”
“他们果然已经收到风声了。”舒瑜站起身来,踱步数次,之后取了架子上的氅衣,披好后冲叶一吩咐说,“我现在赶去河州调兵,若无意外,他们今晚定会为水云来此。你务必护好殿下和水云姑娘,此去河州不远,我现在快马加鞭前去,最迟戌时可带兵赶回。”
“咳咳咳咳咳……”舒瑜刚把房门打开,就被灌入的冷风袭得猛咳不止。许是连日来奔波劳累,再加上昨日在赌馆受了邪气,她昨夜回来就病倒了,偏巧今日河州刮风下雨,温度也骤降不少。
叶一见此情景,担忧地看向时白露:“殿下……”
舒瑜撑着房门将将平缓了些许气息,重新拢了拢衣领,脚步虚扶着跨过门槛,还没走出几步,眼前昏沉一片,扶住门框才险险站稳,忽而腰际被一只手扶住——时白露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回床上,一言不发地默默把手伸进舒瑜怀里,掏出令牌扔给了叶一。
舒瑜扯住她的衣襟,呼吸短促而沉重:“小露,别胡闹……他们今晚要来了,叶一不在,谁保护你……”时白露把她的手掰开,放回被子里,语气冰冷地转身对兀自发愣的叶一吼道:“还不去?等着我派人护送吗?”时白露这几日全然一副笑面菩萨的孩子模样,何时发过火,这会儿把叶一吓得不轻,瑟缩着揣好令牌立马从房内消失了。
“你……你有脾气冲我发便是……何苦迁怒到别人身上?”舒瑜虽然自小长在尚书府,却因为身体的缘故每年会寻些时日去道馆静修祈福,是以耳濡目染了一些万物灵长的道理,最不喜见到官宦人家子弟欺凌下人。
时白露冷笑一声:“迁怒?你也知道我有怒气?”舒瑜闻言,黯然将头扭转过去,眉头深锁。“我只当你是身体全好了,才会向母亲请命与我一同前来。哪里知道……”时白露猛地站起身来,胸脯上下起伏,情绪十分激动,“你当真是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吗?大夫说你积劳过度,郁结于心,应当好生修养,不宜如此舟车劳顿,一个乡野大夫能看出来的病,我不信尚书府的大夫会没有跟你说!”
……
屋内一时静默无言,只有舒瑜的呼吸声和着时白露渐渐平缓下来的喘息声。半晌,时白露偏过身子悄悄瞧了瞧舒瑜,见她虽闭着眼,但是眼球微动,显然一直在听。于是跺了跺脚,面露懊恼之色,她一个病人,怎么可以对她发火,你真是猪脑子!
时白露踟蹰了一会儿,凑上前来,耷拉着脑袋:“小瑜……我……”
“微臣想休息了,殿下有事可以稍后再议吗?”舒瑜面对着墙,指甲生生掐着手掌心的肉,方能逼着自己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来。看着墙上投映的那道人影渐渐缩小,脚步声在中间停顿了片刻之后又渐渐远去,伴随着关门声消失,舒瑜鼻子一酸,藏在眼底的泪水如放闸般洪泄而出,顷刻间就把枕头的一片染湿了。
承宣布政使府。
刘宣摸了摸胡子:“刑部怎么说的?”
参政戴权有些为难地说:“张大人派人来说……来查案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吏部侍郎舒瑜,那舒瑜油盐不进您是知道的。”
“那个公主呢?诶,不对,我当年自楚京来河州上任前有幸得见过公主一次,容貌虽记不太清了,那时她年纪也还小,但是眼底分明没有一颗痣呀。”
“您有所不知,来的这位是前些日子刚从宋国回来的,听说陛下甚宠,派了薛直为师,又留她寝食于宫中,还让她批阅奏折。”
“宋国?”刘宣一听,哈哈大笑,“甚宠?我看未必,陛下膝下一子二女,当年既然舍得送她入宋国为质,又怎会甚宠于她?如今只怕是一时歉疚补偿罢了。”刘宣抓了一把桌上玉盒中的金元宝,眼里贪欲四溢,“这个张松涛,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收,还叫我把那宝库里的东西给毁了,说的轻巧。既然他不肯再帮,那我只好走此下策了。”
河州缘来居。
舒瑜先前哭得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迷蒙中曾感觉有人喂自己喝药,等再醒来时天色已黑。她强撑着站起身来掌灯,刚拿起火折子,时白露提着食盒正好进来了。
“你起来做什么,河州还未到时节,客栈没有备置炭火,屋子里冷得很。”时白露放下食盒,抢上前去帮她把烛火点了,又想要帮她暖手,刚一触及才发觉自己的手温还要比她冷上几分,于是尴尬地松开了手。
舒瑜反倒立马抓住她的手,呵了几口热气,来回揉搓:“你去了哪儿?怎么手冷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