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沉默的吹了好一会儿风,方申突然睁开眼睛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啊?”汪洋被他突然这一问有点儿懵,他跟出来是想跟方申说什么的,可是出来以后被牛辰打打岔吹吹风又给忘了。
方申也不追问他,问了一句就又眯着眼睛吹着风,好像刚才那就话根本不是他说的。
“海之深是你自己的公司?”汪洋抿着嘴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嗯。”方申还是懒洋洋的歪着,眼睛也没睁开,要是不发声儿汪洋都以为他睡着了。
“你们那儿要实习生吗?”汪洋有些踌躇的问。
“嗯?”方申这回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清亮亮的,看来刚才确实没打瞌睡。“你想去实习?”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看着汪洋问。
“嗯,我小时候也学了几年画画,后来我妈嫌我耽误学习,就不让我学了,但是我自己没事儿的时候一直都在画。我课余也做过一些简单的flash短片,但是都有点儿,有点儿小儿科,我就想去学学……但是一般公司也不要我这个年纪的……”
汪洋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方申都得把脖子伸长了才能听得清,累的他又换了了个姿势。
“那你就先好好学习呗,你都高二了,大学直接考动画制作专业不就完了。”方申说完看着汪洋失望的都八字眉了,忍不住又说:“动画制作虽然离不开绘画基础,但是跟你平时画画那不是一回事儿,你这会儿去实习也弄不太懂。等你大学学差不多了,大二大三要还想实习,你再来找我。”
汪洋听完眼睛短暂的亮了一下,就又暗淡了下去,“我就是学不了这个专业,我妈根本不让我学这个,她说这是不务正业,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将来也不好找工作,而且也不稳定,非得让我去学医。”
少年单薄的肩膀在夜色中垮了下去,看着有点儿落寞。
“我就想着要是能有机会实习,学点有用的东西,以后自己琢磨着做出点儿什么东西来让她看看,让她知道我能行,知道我做动画不是玩儿玩儿,说不定她就能同意我去学动画。”他咬着嘴唇说完最后一句,眼巴巴的瞅着方申,好像方申就是他最后的希望似的。
方申被汪洋这眼神儿看的有点儿坐不住,感觉自己成了他攥在手里的救命稻草似的,有种想在海风中摆摆穗子的冲动。
打他有记忆开始,父母不是在忙生意就是在忙吵架,后来虽然没离婚,但是生意上彻底闹崩以后就开始各自为政,几乎没怎么回过家,到他大学的时候俩人又双双出了意外。他基本就是保姆和比他大七岁的方卯合力带大的。
方卯虽然爱叨叨,但是对他的理想一直都是双手双脚支持,就连他开公司的钱都是方卯出的,所以对于汪洋这种被父母的爱深深禁锢的可怜虫,方申十分同情,还有一丢丢不明显的羡慕。
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潇洒的说:“行,等回去了你联系我,就这一个暑假。”
说完不等汪洋欢呼雀跃,他又一脸严肃的说:“我提前说好,做动画其实既枯燥又辛苦,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有意思。我的公司虽然不大,但是工作强度不小,早上上班时间很自由,晚上下班也很有弹性,加班是常态,通宵加班是家常便饭。你父母那边儿怎么说,你得自己搞定,总之别让你妈闹到公司去告我用童工。你要去实习,就得有工作的样子,该学的东西尽快学会,还不能影响你暑假的正常学习写作业。而且你实习这一个多月,究竟能不能学到东西得看你自己,我不能给你打任何包票。”
方申说这些话的样子很认真,汪洋头一回觉得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成熟的大人,是动漫公司的老板方申,而不是懒懒散散情绪多变的大懒蛇方申。
他认真地冲方申点了点头,脸上坚贞的表情简直就像在国旗下宣誓的士兵。
方申眉角抽了抽,转身一边儿走一边儿说:“还有啊,你这种童工实习只管一顿盒饭,没工资。”
汪洋目瞪口呆的看着方申嗖嗖的又变回了大懒蛇不靠谱青年的造型甩着两条长腿晃开,他追上去跟到房门口才不甘心的问了一句:“那交通补贴有吗?”
“没有。”方申伸了个懒腰,咕哝了一句“好困啊。”就回了房间。
汪洋皱着脸回了自己卧室,一边儿往床上栽一边儿纠结着到底是该感叹方申人真好还是真抠,纠结着纠结着就这么脸朝下趴着睡着了,睡梦里脸都拧成一个团儿,就着他的皮肤颜色,跟发了霉的窝窝头似的。
闹钟响的时候他还这么趴着,一宿没换动作脸压麻了不说,脖子都落枕了,只能往一边儿拧着。刷牙的时候瞅着镜子里自己跟小儿麻痹似的造型,他无奈的吐了一口泡泡,歪着脑袋差点儿吐水池外边儿。
得,真成小儿麻痹了。汪洋内心哀嚎了一声,随便撩了几捧水呼啦了几把脸,就算是洗漱好了。
从行李里边随手拽了件橘红色的t恤套上,运动大短裤一换,踢踏着人字拖啃着包辣条就去了阳台。
昨天去晚了被方申占了位置,回去他专门订了闹钟。他惬意的窝进天台上的网兜里的时候,眼瞅着天还没泛白呢。
眯着眼睛盯着即将日出的方向发了会儿呆,他脑袋一歪就又睡着了。
方申走上天台的时候看到汪洋歪着脑袋拧着胳膊曲着腿蜷缩在网兜里跟霍金似的造型,惊的又往回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