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松禕听完像是整个人泄了气似的,双手垂在两侧,两眼失焦望向王晓初喃喃:「这话,以前有个人讲过,几乎一模一样。那时我和师弟常要被那人罗嗦、叨念着,她说小陆、小温啊,做人难处多……」
陆松禕没把话说完,掉了一滴泪,王晓初跟着一愣,然後明白他所说的人是谁。不就是他们的师尊,温玉鹤最爱的人麽。
王晓初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玉鹤刚才那样反常的样子。」他胸口闷闷疼疼的,还发酸发涩,相当不舒服,这种感觉就是妒嫉麽?他忽然抓住陆松禕的袖摆,陆松禕回神睨他。
「你做什麽?」
「师伯,带我去吃好吃的。」
陆松禕一头雾水:「你刚才不是才说要请我,怎麽反了、别拉,我自己走。」
第18章 拾捌
城庄内一间酒馆角落坐了两位仪表出众的客人,着青衫的青年与白袍道长两人相对而坐,跑堂的少年郎唱了几道菜名就被打断,青年说:「每一种除了白饭都来一样。」
说完就往桌面摆了一张黑木烫印涂金漆的牌子说:「帐算这里的。」那是翡云庄的贵客才有的牌子,一般城里吃穿娱乐支出全由庄主负责的意思,不仅这叫王晓初的青年有,蓬莱宫的弟子都有一块这样的牌子。
店里少年点头跑去吩咐厨房,赶紧先上几样现成小菜和当地烈酒,王晓初拿起筷子就一口菜一口酒吃喝。对面陆松禕只倒了水喝,然後神情淡定看着王晓初以吃来发泄。
这里不是让人大鱼大肉的大馆子,较多的是下酒小菜,每碟份量不多,种类却相当多样。每道菜上来不过片刻就被王晓初消灭一半以上,他吃得并不急,吃相算得上优雅斯文,对陆松禕来说是出乎意料之外。
王晓初挟了一块切成一口大小的肉卷吃,拿出手帕擦嘴角,他发现陆松禕只喝水,招呼道:「吃啊。我叫了这麽多,後面还有呢。」
陆松禕扫视桌面那青年的战绩,犹豫而沉默了。王晓初一脸恍悟道:「啊,你们修仙之人不食人间烟火。要不你喝点酒嘛,光喝水多没意思。」
「陪你吃也不是不行,只是太久没吃,不习惯那些味道。」
王晓初睁大眼看满桌菜色说:「不习惯?这些东西这麽好吃还能不习惯?」
「习惯和喜好是很玄的,世上可能有人和自己一样,可是有时也因为太独特古怪而很难被理解跟接受。你们蓬莱宫里的弟子也不这种家伙不是?最接近的例子不就是我那师弟麽……」
王晓初一脸了然不再继续勉强他,却起身一手撑着旁边窗台,一半身子快探出去。陆松禕忘了这人会一些功夫,还替他紧张道:「做什麽?这是二楼。」
青衫男子在窗边折了一段开满细小白花的树枝,那棵花树就在酒馆旁边,树高恰好到二楼顶,垂枝如柳,枝条上开满白花,乍看就像一树白雪雾淞,且香气清雅微甜,盛开时满庭芬芳。
「喝水多无味,帮你加点料。今年春暖,小腊树花开早了,刚好给你添些春雪。」王晓初恶作剧把白花摘到陆松禕喝的水里,那截树枝就随意摆在一旁。
陆松禕无奈抿唇,轻吁道:「不用这麽麻烦,不把花抖进杯里,我鼻尖嗅的也都是它的味道。」
王晓初对道长翻白眼、吐舌,扮鬼脸,这时又两道菜上来,他吃呀喝呀,嘴巴跟筷子没停过,咽下嘴里那口食物就跟陆松禕说:「你,其实也喜欢你们师尊。」
陆松禕把杯子放下,郑重告诉他说:「她不是我辈能以那种感情去思念的人。」
「可是玉鹤他就这样想啦。」
陆松禕不悦眯眼,轻蔑嗤声:「所以我才讨厌他。」
「因为你认为他玷污你心目中尊贵的神仙了?也是,小情小爱对真正的神仙来说就是俗气的东西吧。可是就是这等俗气有意思,也没什麽不好。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把她供着,可他喜欢一个人就想做些寻常男子会做会想的事。」
「那你喜欢一个人又会做怎样的事?」
「我啊。」他挑眉往上头瞄,思忖道:「给他吃好穿好,睡得饱。」
陆松禕眨了下眼,有些困惑,只觉这家伙随口敷衍,不耐烦的吐了口气说:「总之师尊教导我许多,我能顺利修炼成人、再修炼成半仙,都是她的恩泽。」
王晓初吃了口菜,细嚼慢咽听他说,忽然想起什麽而插话问:「嘿,松禕师伯,鹿都吃些什麽啊?」
陆松依脸色阴沉了些,纠正他说:「你要就叫我师伯,要不就……喊那什麽不伦不类的。」
「那我就喊你松禕。其实嘴里喊师伯怪别扭,你看起来也没大我多少岁数。」王晓初咋舌,嫌倒酒麻烦,乾脆拿起小酒壶喝。
「这是我修为高深,你看不出我实际岁数。温玉鹤不也活很久还长那样。」
话题勾起王晓初的好奇,他趁机套话:「我哪晓得玉鹤几岁、你几岁了。」
「哼,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早在他还没修仙时我就比他早入门千、八百年的,光他岁数说起来都够你投胎转世好几遍啦。」
「好几遍是几遍?要是我一世活四十岁能转世几遍?」
陆松禕冷笑了下,不予回答。王晓初见套不出答案,又重回稍早的提问:「松禕,鹿的主食是什麽?草跟叶子?细竹?听说鹿没有胆,却有四个胃,那应该很能吃不是?」
陆松禕有些气闷,以他的辈份和修养实在不愿与这小辈较真,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