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管马的粗人,不用理会。”馨娘翻身上马,此时李蒙和曲临寒也都坐在了马上,三人分在一起,馨娘勒转马头与他二人并拢,不悦地看着巫马丹走去吩咐其他人的背影。
李蒙又看了巫马丹两眼,那背影看去十分可靠。
“前面是山路,车不好过,我们骑马过去,到了湄水,就要弃马,你们不要对这些牲畜太有感情。”馨娘正色道,抬头望向远方。
那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界的丛林,群山隐藏在云雾之中,天上乌云汇聚,似乎正有一场大雨瓢泼在等待他们。
果然,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阵雨顷刻泼洒下来。
道路湿滑,马走得十分艰难,巫马丹打了个唿哨,馨娘的坐骑前蹄驻足,不住往后退,馨娘甩了两鞭子催促马前行,那马不听使唤,她满面怒容转过头去,对巫马丹大声吼叫了几句,都是南湄话,李蒙与曲临寒面面相觑,马不走,他们只好下马。
巫马丹面色岿然,即使听不懂在说什么,馨娘凶巴巴的神色和语气,显然在训斥大个子巫马丹。
半晌,馨娘叉腰喘气,巫马丹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指点前方乌云密布的天空,用生硬的大秦话道:“找一处高地,扎营,雨,下不到明天。天,黑。”
馨娘气得拿巴掌抽马,马四蹄站住,一动不动了,温顺地掉转头,试图舔馨娘的手。
“不能在这儿扎营,这儿怎么扎营?!你是不打紧,你不看看他们俩细皮嫩肉的小少爷,这种地方住了要是发起热来,怎么赶路?”馨娘把眼一瞪。
巫马丹沉着地举目四望,指了一处高地,但必须先爬上去,没有路可通。而且这样,马上不去。
巫马丹不再多话,对几个手下吩咐,不片刻,蓑衣取了来。馨娘气鼓鼓的抱胸站在一边,巫马丹径自观测地形,借助四棵恰成四方空间的笔直大树,用树枝和草绳扎成一个简易的棚子,另有四名手下早跟着巫马丹行走野外惯了,见状在巫马丹搭成第一个棚子前,便搭起另三个。
最后将细枝条绑成四个棚顶,盖在棚上。巫马丹搓指吹了个哨,十二匹马晃晃悠悠甩着尾巴,竟似惬意地一匹接一匹踢踏着入棚中。
李蒙看得眼中不禁流露出钦佩。
馨娘消了气,语气缓和下来,“你找地方,先上去,把帐篷搭好,我再带他们俩上去。”
巫马丹点头,冲手下挥手,一行六个人直接以铁椎和绳结打在泥石混杂的壁上。手下中有几个不会轻功,李蒙轻功不错,但下了雨山壁湿滑,大意不得,老老实实攀着绳子往上爬。
馨娘殿后。
傍晚时分,众人都钻进了帐篷,地面虽铺了兽皮,仍无法阻断湿润的泥土腥气。
山壁上地方窄,只扎了四顶帐篷,剩下的十个人分三顶。李蒙钻进帐篷就把身子团起来,只露出个脑袋,大雨打在帐篷上,响声巨大,颇有风雨飘摇的感觉。
曲临寒进帐篷,大风差点把李蒙的头发刮飞,他把头发塞进被子里。
“师弟,你还没睡啊?”曲临寒蹲到被子旁边,看见李蒙脸颊有点发红,伸手一摸,暗叫不好,“怎么好像发热了,你哪里不舒服?”
李蒙迷迷糊糊睁眼抬头,“没不舒服,你进来。”
曲临寒小声“哎”了声,掀被子一进去,感到李蒙浑身一颤,牙关咬得格格打战。他手过去,贴着李蒙的手臂试了试,滚烫的体温让曲临寒感到不安。
“师弟,我去告诉馨娘一声,没准她有办法。”
李蒙吸了吸鼻子,“不用,睡一晚,就好了,别麻烦。”
天色已暗了,俩人面对面睡着,帐篷留了条缝,那缝中漏入的天光,倒还没有全黑,能朦胧地看见李蒙秀气的脸,眉毛难受的拧在一起。
“师弟……”
李蒙眉心一蹙,手在面前虚晃过去,“闭嘴,别烦了。”
曲临寒顿时收声,撑起身,一臂伸过去钻出帐篷,就地取材,抓了块石头勉强压住那条缝。收回手来,左臂有些发麻,曲临寒就靠在李蒙身上,待喘口气再躺回去,李蒙呼吸声沉浊,显是难受得紧,此时摸上去,又不烫了,曲临寒只挨了一下李蒙肩膀,他便瑟瑟发抖,像是冷得慌。
俩人头挨着头,曲临寒凝视李蒙半晌,横过手臂,将人抱着,只觉李蒙十分清瘦,抱着没什么分量,他两臂一环便能将人完全抱住。
李蒙难受地动了动,看他眼珠滚动,曲临寒心突突直跳,颈中一股热气。
半晌,李蒙吐息渐渐细弱,曲临寒也有点撑不住了,师兄弟挨在一处沉沉入眠。
天地之间,大雨轰然作响,帐内十二人悉数累得够呛地遁入梦乡,无人不盼老天快住了这场雨,否则前路将十分难走。
次晨,天刚一亮,曲临寒就醒了过来,贴着李蒙的额头探了探,发现已不似昨夜高热。李蒙也醒了,抬起手揉了揉眼,“该起来了吗?”
“雨好像停了。”曲临寒扯开帐篷,一缕强光投入帐中。
天空一碧如洗,万丈阳光普照,浑似没有下过雨。草木葳蕤,鸟语哼唧,似乎能听见水声,水源应当就在近处。
李蒙系好袍带出去,曲临寒端着碗看他一眼,脸孔微红,把面饼子煮的粥递给他,“凑合吃点,有地方歇脚的时候能吃点好的。”
“要是不变天,可以打点野味烤了吃,昨夜把你们俩吓坏了吧?”馨娘洗净脂粉,在这山野之地,也没功夫妆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