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他就将脚收了回来,转身往公交站牌走去,他带着满满的自信,留给那个地下洞口一个昂首挺胸的背影,颐气指使地表达“我又不傻”的画外音。
诚然他是不傻的,上了公交车还知道坐在全车最安全的座位上,一本正经地无视了前后左右投来诧异目光的大爷大妈们。
暮色四合,窗外的高楼屋檐上都罩上了一层橙色的薄纱,朦胧中柔和了白日的冷峭凌然。肖然闭着眼睛,放空自己,百无聊赖地听前面的大妈隔着过道和对面的大爷唠家常,在大妈开始向大爷炫耀自己的女儿交了个多么帅气体贴的男朋友的时候,肖然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看到是他妈妈发来的短信:明天回来吃饭吗?妈妈包了茴香馅的饺子。
肖然毫无预兆地愣了半晌,忽然福至心灵,豁然开朗起来,他快速解锁,回复了一个“好”字,而后噌得站了起来,吓了对面大爷一激灵,他歉意地冲大爷低了低头,在后车门站定,准备在下一站下车。
下车后,肖然抬手看了眼时间,招来出租车,直奔程家林公司的方向。
他说不上来这突如其来的振奋的心情是怎么回事,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看到妈妈发的短信后就如此失控了,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去见程家林,没有任何缘由,就是想去看他一眼,想得他心里发麻,想得他不能自已。
就算程家林要加班也没关系,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程家林总能陪陪他的,二十分钟不行的话,十分钟总该可以的,再不止,五分钟,一分钟都可以,他只是想当面告诉程家林,他想他了,想得心发慌。
出租车在大鹅公司马路对面停了车,肖然下车后不顾红灯与汽车鸣笛的警告,一路向对面飞奔,迫切想要见面的心情鼓噪着快要撑破他整个胸腔。
肖然穿过十字路口后,停在人行道旁的花坛边,喘着气,掏出手机准备给程家林打电话。
停车场的方向,程家林开着车缓缓而来,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副驾驶座上的人似乎说了什么,他转过身,恰好背对着肖然所在的方向,再转回来的时候,绿灯亮了,他目不斜视地开车飞驰而去。
程家林全程没有发现肖然的存在,但是这不妨碍肖然将刚才他帮余蕊系安全带的一幕清晰地映在了脑海中,他攥着手机的手,手指关节都发白了,从脚底渗入的寒气一气窜到了天灵盖,结成了冰渣,冻得他的面部表情近乎一片空白,他目光空洞地望向程家林离去的方向,安静的像个断线木偶。
良久后,他将手机塞回兜里,拖着发麻的双腿,乘车回家。
如此狗血的偶像剧剧情居然就被他撞见了,可见影视剧里的情节还是源于生活的,肖然很想笑,至此,他终于选择相信了那个小恶魔说的话——被耍了吧。
事实也确实就是这么狗血,下班的时候,姚淮打电话给程家林说想要给他引荐一个业内前辈认识,程家林没有推脱,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怎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导入大鹅公司优越的用户量,他有意和业内的前辈深入探讨一下,看是否能获取有用的信息。
而余蕊在程家林公司附近闲逛了一个星期后,终于等来了和程家林的“偶遇”,惺惺作态地哭诉了一番这里如何难打到车后,如愿以偿地搭上了程家林的“顺风车”。
如果肖然早来一步,兴许现在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就是他了,而如果他再晚来一步,这么糟心的画面也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可偏偏他到的时间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声情并茂地将“无巧不成书”这个词的价值运用到了淋漓尽致。
这厢,程家林和余蕊在车里沉默了十分钟,后者再一次娇羞地表达两人今天的相遇是多么的巧合后,眼含秋波,声如莺啼地对程家林说:“没想到,时隔两年,我们还是这么有缘。”
程家林岿然不动地继续开车,不准备和这个有臆想症的人对话。
沉浸在自己少女世界里的余蕊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能察觉到程家林对她的无声评价。她只道是程家林还对当年的事不能释怀,对她还心存芥蒂。
她望着程家林依旧不变的英俊容颜和越发吸引人的成熟气质,哑着嗓子柔声道:“家林,当年我出国也是情非得已,这两年来我也一直没有忘记你,再过半年我的课程就可以结束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到时候肯定飞回来,留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程家林顿了一下,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学着肖然的口气,认真地问道:“我为什么要说一句话让你飞回来待在我身边?”
“噗嗤,”余蕊被他的表情逗乐了,“人家说的已经够直白了,你还不明白吗?”
程家林心道:他该明白什么?他现在只知道还有一半的路程他就可以将这个被他重新审视以后连“前女友”都算不上的路人甲卸货了。
余蕊见他又不答话,自顾自地说起来:“当年你也是这样,从来不主动,如果不是老杨他们起哄激你,你是不是就打算等我主动告白了,才会和我交往啊?可是,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让女生主动开口呢?”
程家林闻言,微微蹙起了眉,似在回忆之前做过的蠢事。
余蕊笑着看了他一眼,娇嗔道:“算了,你就是这种被动的性格,我主动一些又何妨呢?”她顿了顿,继续道:“家林,我们重新开始吧。”
程家林听到这里,总算舍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