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得贵说的一脸陶醉,在他身边的村姑与搬着大坛子的汉子也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池边的村民反复唱着“打秋膏”,看着台子的双眼发绿,都像魔怔了。
这肃穆的氛围中,却有个不识相的外乡人笑出了声,笑得险些跌倒。
“你笑什么?”村长回过神来,怒视他,“都怪你们毁了石碑,今年的祭祀要提前!嘿,先把你吊着脚浸进池里,染成了白子,马上拿你做秋膏。等山神爷爷吃完祭品醒了,你那个细皮嫩肉的师傅……”
村长说得很细致,满心想把这该死的外乡人吓破胆,可说到要拿他师傅如何时,这后生扫了他一眼,竟让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外乡后生嘴角分明还挂着笑,那双眼睛却好似黑了一瞬——黑眼珠往外一涨,把眼白吃了个干干净净。村长一哆嗦,再去细看,后生依然笑得阳光灿烂。
干嘛不笑?
山村,愚民,歌谣,祭祀,邪神,好一副三流鬼故事里的场景。这氛围邪异而野蛮,没错,然而以魏昭这个在玄冰渊下切切实实知道魔修、神道修士如何接受祭祀的内行人外加看多了死人的准魔头看来,他们搞出的一大堆除了制造仪式感外毫无作用的破事岂止不可怕,简直尴尬到好笑。
举个例子,就像一个人找到了一段听不懂的文字,把它当成图腾歌颂,编排出无数神灵故事,唱成唤神歌,然后把那个文字当母语的人有一天发现,有一群外国人在膜拜一段大力丸广告。
“我笑你们可怜啊。”魏昭说。
“可怜?呵呵,你们这些来寻宝的蠢人才可怜。”村长阴测测地说,“灵矿早被挖干净了,一块灵石都找不到,还要丢了性命。”
“你们的山神死了几百年,留下一颗魂珠,被你们泡在那等极阴之池里,这得泡了几百年吧?”魏昭笑道,“祭祀牛羊就好的大阵,你们非舍不得牛羊,用人来祭。人家修功德的正统神道修士,辛辛苦苦藏起来的后手,攒的功德被你们败光了不说,都要养成邪神……哎呀不对,人家死都死了,当不成邪神,只能……”
沸腾的池水骤然爆开。
仿佛有一条舌头从池中探出来,顺着池塘边缘舔了一圈,把挤在那里的人群统统吞没。没被池水扯下去的村民愣怔了片刻,轰地炸了锅,纷纷尖叫哭号着向外面跑去。也有人脚软得跑不动,或者跪下来对着池塘磕头,池子涨了第二轮,把这些留下的全数吃下去。
“只能成阴煞咯。”魏昭慢吞吞地说完下半截,对着目瞪口呆的村长笑了笑,还挺有闲聊的心情,“另外,我也不算光为寻宝来的。一则寻宝,一则寻仇,一则报个恩。”
从爬上玄冰渊起,魏昭满腹机心,当然不会像公良至以为的那样随便找个方向走。他算准了该何时上山道、停留多久才能赶上被王家村选为猎物,早就知道山中有什么,不过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如此好。
《捕龙印》中的反派不止魏昭一个,有个与他一起报社的小伙伴,名叫涝山君。这位仁兄虽然死了,却用他的本命法宝血煞珠帮魏昭破了乾天谷的门派大阵。
猜猜,那颗被作者花费诸多笔墨写了出处的血煞珠,现在在哪里?
眨眼之间,池塘已经扩张了数十米,池水如同潮水,汹涌着向高台上涌来。有村姑吓得跌了下去,立刻在白水中失去了踪迹。高台上的汉子发出一声狂叫,举着沉重的坛子向魏昭和白子冲过来,他似乎以为把这两个祭品丢下去,山神的愤怒就会平息。
村民的鬼哭狼嚎中混进一声凄厉的猫叫,一只黑猫跑了出来,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窜上了高台。它重重蹬在了大汉背上,让他踉跄着往下方摔去。然而这大汉一发狠,居然一把抓住猫尾巴,带着它一块儿下坠。
刚才开始一直保持着吓呆状态的白子见状再度尖叫起来,他连滚带爬地跑向黑猫,和它一起摔进了水中。
魏昭头疼地啧了一声。
他当初跟着猫去见白子,把猫揍昏放好,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结果该说是命运的惯性吗?魏昭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下一秒黑雾升腾,绑着他的绳索瞬间被腐蚀成灰。
年轻后生卫钊的躯壳收起,只剩下黑雾滚滚的鬼召。雾气在出现的下一秒贯穿了高台上所有人的脑袋,它们活物般跳跃了一下,裹着魏昭一头扎入池中。
进入王家村以来便无休无止的声音在水中响了百倍,怨气几乎能化为实质,吞噬所有进入的人。池中有一方空地,魏昭游过去,只见一只一丈长的黑色狸猫毛发直竖,把白子护在其中,与不断靠近的赤珠对峙。缠着猫尾的布条自然已经脱落,露出两根鞭子般抽打着湖水的尾巴。
红色的珠子越来越近,大黑猫也越来越焦躁,还要抽空对着靠近的魏昭发出威吓的吼声。魏昭站在旁边看着,小胖墩抱着黑猫的肚子,把脸埋进黑毛里,竟然十分安心,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恍若未觉。
“何必呢?”魏昭笑道,“有宝物投怀,炼化了它就能多长七条尾巴,有什么不好?”
大黑猫没理他。
“放开护罩吧,阴煞哪里会伤到九命猫妖。”魏昭继续说,“它碰了你,你死不掉,顶多让你怀里那个人尸骨无存。人类嘛,寿命短又多变,死就死了,是不是?”
“喵嗷!”大黑猫吼道,它尾巴尖上的毛都炸开了,恨不得冲过来给他一巴掌的样子。它肚子底下的白子抬头看了一眼,看到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