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管事在旁跟着:“那是,元宝少爷可是一直盼着老爷给他添了小弟或小妹的”
老主仆俩个说了一路,最后入了书房,书房的油灯亮了半宿,到了后半夜才熄的。
睡到半道,庞祝迷迷糊糊醒了,本能的往外侧蹭蹭,却是扑了个空,他抱着薄被坐起身,呆愣了片刻,就卷了被子,拖拉着出了房门,下了楼梯,直奔了下人房。他一靠近,白嘉就睁了眼,闻着那股子熟悉的气息,他就知晓,那正冲这边儿过来的是哪个。
“怎得了,睡不着?”,白嘉开了屋门,就见庞祝正露头赤脚的走过来。
“嗯,要一起睡”
翌日,又是个大晴天,后院扶云阁内,飘散着一股子檀香味儿,昨日里的血腥气已荡然无存,床架子微微抖动了下,随侍的春巧忙打了帘子:“夫人醒了,可要起身?”
“嗯!”,妇人眼眸半合,似醒非醒的问道:“田管事那边儿怎样了?”
春巧把人扶起半依在靠枕上:“应是含糊过去了,今儿老爷未提,田管事仍旧当着事哩”
“那就好!你给他提个醒,近日安分些,别叫捉了把柄去”,妇人懒懒道:“少爷呢?”
“一大早吃过奶就被老爷抱走了,咱家少爷真真儿是得宠”,春巧喜滋滋的,取过备下的湿巾子,给涂了脸擦了手,又道:“哦,对了,夫人,西苑的回来了”
“是么?”,妇人似乎并不奇怪,喃喃道:“也是该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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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您瞧瞧,小少爷这还未开眼哩,就晓得冲少爷乐呵了,依老奴看,日后这哥俩儿定是亲厚的”,刑管事老脸笑出了朵花,心里却道,自家元宝少爷总算是有了玩伴,不再形单影只的,甚好!
襁褓里的婴儿,丁点儿大,皴红皴红的,像只肉老鼠,还淌着哈喇子,庞祝似模似样的抱着,还腾出手给他抹下巴。
“那是,我老庞家的种,还能差了不成”庞游缴满面红光,嗓门都比往日大了几分。
软榻上,父子俩个分边坐着,一样的白胖脸,五官像了七八分,两人中间搁着个塌几,几上摆着俩盘酥点,说话的功夫,都叫这俩摸没了。
白嘉提着气,悄没声的往外溜,这一大早的,才从床上起来,肚腹还空着,就闻见这满屋子新鲜的血气味儿,他就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脚刚跨出去就听庞游缴问道:“元宝,还想进书院么?”,言语间很是随意,似是闲来顺嘴那么一说。
“不去了”,庞祝颠了颠手里的小弟,舔一下嘴边的点心屑,昨儿听白嘉说了半宿,他就不惦记着回了。
庞游缴心下也是一松,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悠哉游哉道:“那你可想入学武堂?”
“学武堂?”,庞祝歪着脑袋想了想:“是练武的么?”,他一边儿说着眼珠子便开始在屋里蹩摸起来,白嘉忙缩了脚,贴门边儿站着。
“少爷,想去么?”,刑管事端着水壶给庞游缴续水。
“……”,庞祝自己拿不定主意,便拿眼不住扫白嘉,刑管事顺着看过去,脸立马拉长了,瞪了白嘉一眼,扭头就又和声细气的:“少爷想去就去,不想去咱就不去”,一个书僮,啥时能左右主子心思了,这股子邪风歪气,回头定要整治整治。
白嘉摸摸鼻子,知晓自己这是又触霉头了,那头,庞游缴接着道:“那学武堂离着你外祖家不远,大虎二虎都在里头耍着,去了,多个伴儿”,他寻思着既然文的不行,那就练练手脚,身子壮实了,过个两年娶了亲,也好给老庞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那,那就去吧”,庞祝被养的白纸儿一张,自是不懂老父的心思,见白嘉不理他,便支吾着应下了。
闻言,庞游缴把茶杯搁了,道:“既如此,有一事便要于你讲明了”
一旁的刑管事见机上前一步把小少爷搂了过去,怀里空落落的,庞祝有些不习惯,便去瞧他父亲。
“是这样的”,庞游缴清了清嗓子,道:“你也大了,眼瞅着便能成家的,日后有妻有子,便是个当家,所以,我就寻思着,该让你试着独挡门户了,咱庞家虽没那金山银山,却也划了两座荒山,那山瞧着比不得良田猪圈,但一年的出息也不少,你先练练手,待熟悉了营生,再接那养猪肥田的活儿”
这是要放权,叫儿子接手家里头的生意?白嘉眉毛一挑,来了兴趣,庞祝却是瞪大了眼,有些无措,庞游缴忙安抚道:“你莫要怕,便是出去了,我也是你爹,你也是我儿子,还是一家人,……”
前头话说的好好的,这后半段听着就不对味儿了,啥叫出去?如庞祝这般的,也听出来了:“爹,是要分家么?”
庞游缴这个当爹的,被自家儿子瞧着,居然生出些尴尬来:“是呀!”
照理说,上有高堂不分家,且庞祝还未成亲又是嫡长子,万没有分出去的理,可现下不是事出有因么,为了保得一分家业,他和刑管事琢磨了一夜,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其实说起来,那山里头的好物可多了去了,在他看来,可比良田招人稀罕,也好打理,不用雇那许多人。
屋内一时有些安静,只有不喑世事的小孩儿嘬着手指乐不颠儿的,庞祝嗡声道:“是因着小弟么?”,之前还都好好的,如今突然说要分家,由不得他多想。
“你想啥呢,这么个刚出生的小东西能当事儿么?”,庞游缴笑道,心里却也欣慰,他这儿子至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