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眼前白影闪动,小龙女不知何时撩起她的衣服盖在她身上,双手使力就已抱着她站起来,足尖点地,一路飘飘荡荡,待到李莫愁回过神来,她已身在热水包围之中。

她闭着眼睛,听见有人在身旁不停地忙碌,忍不住开口道:“这等粗活,怎好叫你来做?”

身旁的窸窣声渐渐止息,那人叹息一声,似乎坐了下来。

李莫愁渐渐恍惚,忽地有人推了推她,唤了声“师姐”。

她惊醒过来,蓦地站起身,眼前诸般影像却还是虚晃一片。破水声哗啦啦响了一会儿,她又天旋地转地被人抱在臂弯之中。

“照顾师姐,也不是粗活。”小龙女说着,便将她放在了床上,待她全身擦干后,又离开了。

光从开启的柴门中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天色越来越明亮,太阳似乎完全升了起来。幸而过不多时,小龙女又回来,钻进了被子里,从身后搂着她。

李莫愁又听到了她在耳边的呢喃:“师姐……师姐方才想到了什么?何以忽地如此凶险?”

玉女心经心法共八段,第八段为“阳退”,随时可以停止,亦不怕外物干扰,是以就算没人护法亦可。反而第七段最是凶险,算是整个心法的最后一关。

“累得掌门师妹费心,我没事了。”

小龙女重复道:“我知师姐没事,我只是问你方才想到了什么,才使你遭了一劫。”

李莫愁吸了口气,似是准备说话,小龙女等了许久,却只听她叹息了一声,感觉到她在自己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睡觉吧。”

她必是不肯再说,小龙女微有不甘地闭上眼睛,又觉心中不安,遂收紧了手臂,将这具柔软的身躯收进怀中。

第28章

李莫愁轻笑道:“你这小孩儿……明明还没有我高。”

“我已快要二十岁了,还是掌门,师姐怎可再叫我小孩儿?”

李莫愁似是毫无知觉地抚弄着胸前那只手,低声道:“你在我心里,岂非永远是那个抱在怀里还嫌小的小孩儿?你那时小小的,软软的,我生怕手脚太重把你弄坏了,抱在怀里都不敢使力,你倒好,成日里咬我……”

“我还咬过你?”

李莫愁轻轻点头:“牙还没长齐,就知道咬人了……”

“那必是师姐看起来好咬。”

李莫愁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就此没了声音,她也只好随李莫愁闭上眼睛,心中盘算着何时去古墓中将九阴真经也抄出来,算日子算到一半,渐渐恍惚,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

李莫愁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说是噩梦,也不过是她年轻时与陆展元结下的那一段缘。

有缘无分的缘。

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到底哪里不如她?时至今日陆展元依旧欠她一个解释,只可惜这人早已化作一捧黄土,洒进了东海。徒留她一人,永远也猜不到这答案。她心口隐隐作痛,甚至浑身经脉都隐隐作痛,昨夜里险些走火入魔,内息奔窜而留下的内伤只能等它慢慢愈合,好在背后仍有一人与她同在。

李莫愁到底不算古墓弃徒,她自己一直都明白,她从前惹了个厉害的疯子,万般无奈下逃回了古墓,也是师父出墓接应,才让她得以逃脱。倘若师父狠心,只要关上墓门不出即可,反正她的死活早已和古墓无关。

身旁的“掌门”还睡得很熟,李莫愁的喘息渐渐平息,微微扭身就看见了她毫不设防的容颜。

这周身无一不美的小孩儿渐渐长大,出落得越发漂亮。而李莫愁现在已经知道那嘴唇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知道那脸颊亲起来是什么滋味,知道她的腰身摸起来是怎样的感觉。她心里有点发紧,却不是刚才的刺痛,只是紧绷绷地让人气短。

小龙女明明身在梦中,但好似给她看得皱起眉头来。李莫愁心虚,连忙偏开头,不料那少女抬起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脸,略带薄茧的指尖细细划过她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最后又回到了脸颊上。

她听见小龙女松了口气,“师姐还在。”

李莫愁哭笑不得:“师姐给你八爪鱼似地箍着,当然还在。”

“师姐,你好些了没?”

李莫愁动了动手脚,道:“行动倒是无碍,只是经脉略有受损。”

小龙女闻言忽地松开了她,李莫愁抬头去看,看见她正穿上衣服,披散着头发就走了出去。李莫愁想说“成何体统”,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不到片刻,小龙女走回来,道:“新鲜的玉蜂浆,师姐快喝。”

看她一饮而尽,小龙女怅然道:“昨晚就该喝的。”

李莫愁安抚道:“今天喝也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的……”小龙女认真地摇头,“白天说照顾师姐,晚上才发现师姐有内伤,此乃掌门失职,自然不一样。”

李莫愁给她逗得笑起来,蓦地觉得肩头冰凉,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赶紧缩进被子里,道:“掌门,烦请你帮我拿衣服过来。”

两人从前在古墓里过的也不过是这样的日子:白日练字习武练琴,洗衣做饭挑水劈柴,清苦地很,与隔壁重阳宫修行的道士过的日子并无二致,这些活计,实在很难说不是粗活。

小龙女出去之后,李莫愁一人抱膝而坐,被子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愣愣地盯着前方神游天外。她胡思乱想着,想的最多的居然仍是洒在东海之滨的陆展元。她明知不该,仍旧是忍不住一次一次地想起他、想起那个不爱她的英俊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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