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听她们说起她小选的事,脸上便是一红,只羞道:“我听说如今大姐姐也在宫中呢,却不知道那里是个怎样的去处。”
才说着,王夫人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只拉着宝钗的手道:“我的儿,你是不知道。那宫里最是见不得人的,如今你大姐姐在宫里,我们还不能得见一面,寻常人家的骨肉亲情,于我们家反而是难事了。”
薛姨妈便又劝了劝,只说:“听姐姐这话,元丫头在宫里想来开销也大。”
“谁说不是呢!”说着,王夫人便叹息一声,摸了摸宝钗的云鬓,只笑道:“还多亏了你家在京里有现成的铺子,我们家今年又有冰多出来。宝丫头这主意出的也好,卖了冰出去,这些钱银哪里是我自己使呢,不过都是送进宫里打点一二,好要元丫头松快些罢了。”
薛姨妈便也道:“姐姐也是一片疼爱元丫头的心意,待得他日元丫头出息了,回报的岂止这一点呢。”说得王夫人也笑了,薛姨妈便又说:“我回去便让蟠儿把那冰价再往上抬一抬,眼瞧着今年夏天怕是日头长着呢,那些个贵人家向来懒怠存冰的,只从我们铺子里买回去,哪里管价高价低的。”
王夫人便拍掌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呢!”
王熙凤脚步一顿,便又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她原想着是来跟王夫人知会一声,对待林家的问题上,她虽然是和王夫人战线比较靠拢的,可就实际问题上来说,她绝对是站在老太太跟前的。王熙凤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姑妈说得好了是贾府的二太太,如今又管着公中,可真正的贾家掌权人是谁,明眼人也能瞧出来那是年事已高的贾母。
为了在贾家稳住地位,王熙凤是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贾母的身旁。
原本她还奇了怪了,王夫人就是再不喜欢林家的人,也不至于做得这么出格罢。送些个烂了的酸果子给林家,真当人家是死的?再有,把人家冰盆的份例也减了却还照收着人家的钱,这事儿做得也忒不地道了!
凤姐在王夫人屋里只站了一会儿,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已经把情况全部捋清了!
她原就奇了怪了,按理说她屋里的冰盆份例也没这么少啊,去年还每日都有三盆送过来呢,怎么今年却就只有两盆了?今儿个去了王夫人那里,王熙凤才明白,原来那些偷偷减去的冰盆子份例是被王夫人转手给卖了!
卖了!
这可真是稀奇了,卖了的银子没在公中的账上找到一个子儿,听着王夫人和薛姨妈谈论着的话,王熙凤冷笑一声。真真儿的是她的好姑妈,这自私自利的性子当真不愧是王家出来的!
王熙凤这样想着,却又为自己不值!她嫁进贾府,从来没跟王夫人做过对,在贾母跟前讨好凑趣儿的,连带着贾母对王夫人的印象也回转了一些。按理说,她是大房的人,可她却硬是和贾琏搬来那犄角旮旯住着,又干着管家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贴进去自己的嫁妆银子去养这府里头一群眼高手低最势利不过的奴才吗?!
王熙凤怒气冲冲地回来了,贾琏一看,吃惊地发现王熙凤不仅脸上忿忿的,那眼圈儿还红了!这可把贾琏吓了一跳。在贾琏的印象里,王熙凤嫁给他以来就一直是个打不倒的女强人,别说人家能在她身上讨着好了,她就是挑个眉都能撤了一干人的职!
眼下是怎么了?
王熙凤见贾琏看过来,心里正酸楚呢,想到王夫人和薛姨妈在一起说的那些话。可见得这些年她拼着一条命帮着管家,在她好姑妈的心里,竟然还觉得自己是靠向大房只为贾琏考虑的?
人就是这样,平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谁会扒拉出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说道。可一旦感情裂了一条缝,那就能颠覆平时所有的好坏!不然怎么说人就是感情动物呢!
王熙凤更是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她想法也很简单,你不是想着为二房打算这些打算那些还要拿着公中的东西去贴补自己的私房吗?那好啊,她今儿个开始就当个甩手掌柜,从此不干了!
第二天,林泽听黛玉说起王熙凤病了的事的时候,还眯着眼睛笑了。又看了看新送来的两个冰盆子,便歪在榻上一边吃着凉茶,一边翘起了二郎腿。那模样,说有多得瑟就有多得瑟,要给别人看见,准得要人渗得慌!
他就说呢,王熙凤可不是什么笨蛋!王夫人把她拿着当枪使了这么些年,她现在发现了还能不发作?那才怪了,可不符合王熙凤的个性!
林泽本来也没打算干什么事儿。他只是觉得王夫人既然想来膈应他,就要有被他膈应回去的准备。告诉王熙凤,是想着这事儿先知会王熙凤一声,如果王熙凤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可别怪他林泽把这事儿捅到老太太跟前去了!
现在看来,王熙凤做得很好,而且好到远远超过了他预期的目标。
看看现在为了重新拿起管家大任的王夫人还有没有精力腾出手来烦他们!林泽喜滋滋地吃着水湛派人送来的新鲜荔枝,一口一个不要吃得太开心喔!
“唔,真甜。给澜儿装一碟子送过去,其他的就不许动了。”想了想,这么好吃的荔枝,黛玉如果尝不到还真是可惜。于是林泽亲自又捧了一小碟子荔枝给黛玉送过去了,谁想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嘻嘻的笑声,明显不是黛玉和其他丫鬟的!
林泽瞥了一眼门口的黄雀,黄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