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不同的心中仍旧将乔峰这个丐帮帮主定位为慕容复的朋友,而于慕容氏的生意却毫无助益。听闻慕容复要抽空见乔峰,包不同不由道:“公子爷明日便要与十八家商号签订同盟契约,见乔峰作甚?”
慕容复自审核契约条款的工作中抬起头来,沉声道:“十八家商号仅仅是个开始,海外有广阔的市场,日后我慕容氏的买卖也会越做越大。”
包不同得意一笑,附和道:“这是自然。”
“市场盘活之后,贸易会愈发繁荣。江河湖海四通八达,只要有船哪里都去得。但若走陆路,一路通关过卡……”
“守门朗官大多刁钻贪鄙,路上又多山贼偷儿,正是用丐帮的时候!”包不同浸淫商场已久,得慕容复一言提醒已知深意。“中小商户缺乏人脉,借用丐帮之力正可控制成本。” 丐帮有十万帮众,人面广人头熟,三教九流都有交情,收编丐帮显然比慕容复另起炉灶更加省时省力。
“正是这个道理。”慕容复轻轻一笑,暗自心道:黑社会就该做一些适合黑社会的买卖,比如:货运保全公司。
哪知这个建议摆到乔峰的面前,却被乔峰毫不留情地打了回来。对着慕容复不负所托的表情,乔峰沉吟半晌,忽而正色道:“贤弟的办法的确耳目一新,只是若以贤弟之意成立……顺风镖局,日后贤弟便是我丐帮的衣食父母。天长日久,丐帮弟子大概只识得贤弟,却不识得我这个帮主了罢?”
乔峰这说法实在不像他一贯的为人,以致慕容复竟愣在当场难以反应。隔了许久,他方回过神来,带着几分犹疑几分歉然的神情道:“是小弟考虑不周,此事且容我再细细思量。”
“我看不必了。”乔峰并没有顺坡下驴,反而一脸高冷地道。“与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使净衣、污衣两派愈发分裂,不如维持现状。”
事有反常必为妖。慕容复终于觉出不对来,即刻以探究的目光望住了乔峰。
不知过了多久,乔峰率先自这场对峙中败下阵来。他扭头避开慕容复过于锋锐的眼神,沉声道:“慕容,我看到了你的铸币作坊。”
“原来如此,”慕容复默默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多谢乔兄指点,小弟自会提醒迈哥儿加强守备。”
“慕容,你就不想解释些什么?”乔峰向来是个直肠子,见慕容复有意回避此事,他终于拧起了眉头。“私铸钱币可是斩首弃市的大罪!”
“如今市面上闹钱荒,说来不怕乔兄取笑,小弟上月的俸禄官家只给发了几个酒囊。若不自个想法子攒点私房钱,这日子都没法过了。”慕容复语调哀婉地一声长叹,愁苦地好似明日就要揭不开锅。
乔峰气急反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私房钱攒了一个仓库?”
“买卖上总有花钱的地方,总不能火烧眉毛了再想办法。”慕容复顺口道。宋时铸币工艺堪称世界之冠,无论是宋人百姓还是异国别族都有积攒宋朝官币的习惯。天长日久,自然闹起了钱荒。而钱荒一起,朝廷又无力解决,经济发展也就跟着受到影响。经济停滞不前,朝廷的税赋便将减少,为维持用度只能选择增税,又进一步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慕容复在海外很是占了几处矿山,为破解上述的恶性循环,铸造钱币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至于乔峰所看到那满满一仓库的私钱,则是慕容复为方便买卖成立钱庄而置办的准备金。
乔峰不懂这些经济上的门道,可他却知道慕容复的所为已愈发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他相信,以慕容复的才智不会不明白其中关窍。眼见慕容复仍旧嬉笑无忌,乔峰怒从心头起,当下大力一拍桌案。只听“喀啦”一声脆响,慕容复面前这张重约十数斤的紫檀桌案即刻断成了两截,桌上的洒了一地。“慕容复!”乔峰瞬间暴吼,杀气腾腾地盯着对方。
“什么事?”听到动静的包不同急忙撞进门来。“公子爷,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复仍好好地坐在位置上,只是这个时候,他的神情也终于严肃了起来。“乔兄有话不妨直说。”
乔峰沉默半晌,终是疲惫地道:“这几日我见识了你的实力,你有自用的码头,可以运货自然也可以运粮;你有更好的炼钢技艺,制出的兵器比朝廷监制的质量更佳;你的买卖已令人瞠目,每年所获利润十辈子也花不完,可你还在私铸钱币;如今的上海镇人口不下十万,将来只会更多。你有钱、有粮、有人,甚至还有武器,慕容,你到底想做什么?”
“乔兄以为我想做什么?”慕容复接口道,并不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乔峰的咽喉滚了两下,同样不愿将那两个字说出口。他扭头望向窗外,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明媚的阳光自窗外泻入屋内,斑斓地洒满了慕容复的全身在他的周身添上了一层金光,恍若佛陀。乔峰始终不曾忘记:当年在边关,所有人都在杀戮,唯有慕容复在救人。“慕容,别让学士和我失望。”
慕容复仍旧避而不答,反问道:“我做了什么令你们失望的事?我不该行商么?不该做这么大的买卖?资本逐利而行,一旦开始就由不得我控制,我该现在罢手么?”
“我记得,我记得你说过什么。”乔峰转过身紧紧地盯住慕容复,一字一顿地道。“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