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是吴邪的亲人,张起灵怎会不知道,但那时他有第二种选择么?
吴邪转过身,坚决的模样仿佛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张起灵一眼。“我要回去找潘子,你别拦我,你要是妨碍我,我就不止揍你这么简单了!”
“吴邪。”张起灵凝视着吴邪的背影,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叫出吴邪的名字。
吴邪有一瞬间失神,差点扭头去看张起灵。
“吴邪,他不希望你回去找他,而且我已经带你走了很远,远到你自己无法想象。”
吴邪微微侧过脸,嘴边浮起讥诮的笑容,“你用飞的吗?还远到无法想象!”不过当他真的仔细打量周围时,他发现他竟然看到城镇的影子。
“哈……哈哈……”吴邪忽然抖起肩膀,像个神经病般笑起来,“这是哪儿?张起灵,你把我弄到哪里了?”
不是哪儿,仅是国军治下一个不大的小镇。
他们现在这模样若冒然进去,未免会被里面的守军当做可疑人物抓起来。要知道如今正剿匪,而且有个人一直处心积虑想要陷害张起灵,为了吴邪的安全,张起灵只能等待,等待吴邪苏醒后一起乔装进去,或是离开。
然而,吴邪如何会让张起灵如愿以偿,他背对着张起灵,生气的大吼道:“你到底把我弄哪儿了!”
这地方还算偏僻,估摸是外郊,周围稀疏成片的农舍相距甚远,吴邪之前吼了不少次,嗓子破了,因此声音听起来不大,也就难以惊动附近的人。这是好事,要不他深更半夜这么叫,还不把人都给引过来?
张起灵说:“我已经一路留下暗号,张海客会把队伍带出来。至于红军,张启山计划领着他们进入地下,他们是安全的。”
张海客,张启山?都是吴邪没听过的名字,但他们都姓张,不明摆着跟张起灵一路。
吴邪终于忍不住了,回过神,恶狠狠的盯着张起灵,“他们是安全了,那潘子呢?”
“对不起。”淡然从张起灵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黯然。
见他这样,吴邪心中一阵揪痛,他又何尝不知张起灵是为他好?他又何尝不懂张起灵是替潘子实现最后的遗愿?可他心痛,他绝望,潘子的死,周谨的死,无数红军战士的死,他找不到地方撒气,他眼前的人只有张起灵!
何况,还不止这些。
他现在信仰缺失,他憎恨攘外必先安内的愚蠢,他看不到前方,他徘徊无助,他不知道未来到底要做些什么?国家,民族,还有希望吗?吴邪这个人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吴邪蹲下来,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张起灵,你应该让我死在那里,那里至少还是战场。”
张起灵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种情绪,他最近似乎越来越容易被吴邪触动了。
“张起灵,我恨你。”吴邪的肩膀不断抖动着。
良久,张起灵应他:“你恨吧。”
“呵呵……”吴邪埋在臂膀里的嘴发出两声轻笑。过了会儿,他突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来路跑去,所谓来路,便是与小镇相反的方向。
起先,张起灵没动,直到后来,他也没动。吴邪跑了十几米,腿一软,极为干净利索的趴到路面,再也没起来,这就是张起灵胸有成足的原因。
又过了会儿,张起灵走到吴邪身边,抱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对不起,我给你吃了药,因为我不想继续捆着你。”
“呵,是么?谢谢你。”吴邪用一种无比厌恶的眼神瞪着张起灵。
张起灵微微一怔,移开视线,把吴邪放到一棵树下,让他靠着树干,自己则远远走开,只保持两人能互相瞧见的距离。然则张起灵想瞧见吴邪,吴邪却不愿瞧见张起灵。自打张起灵将他暂时安顿在树下,他就紧闭双眼,头歪向一边,拒绝这个人进入视野。他累了,没力气嚷了,即使嚷,他也无法排尽愤怒使自己抒怀。他失去了潘子,永远的失去了,他的眼泪渗出来,顺着脸颊划出道道痕迹。
张起灵叹了口气,席地而坐,开始定定的,出神的看着天空。如此这般过了好久,直到张起灵也没兴趣继续盯着天空,吴邪还是以决绝的姿态拒绝张起灵,他没有换过动作,脑袋歪着,只有胸脯不断起伏。其实这样很累,脖子发硬,肩膀酸痛,眼睛红肿,他有点撑不下去了。
这时,星云璀璨的夜空下,吴邪耳边响起熟悉的音色,张起灵拿出口琴,轻轻吹奏一段忧伤的旋律。
吴邪的眼泪哗啦就流下来了,据日后回忆,这是他最后一次为潘子哭泣。潘子以前常说:“小三爷,你要像个男子汉,摔一跤便哭,难怪三爷要骂你。”吴邪揉了揉眼睛,苦笑着自言自语,“我不哭了,潘子,在下面可不要这么念我,我不会再哭了。”吴邪转过头,张起灵已经没有坐着,他袭满身星辉立于天地间,瘦削的身影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人生中最美的珍藏,
正是那些往日时光。
虽然穷得只剩下快乐,
身上穿着旧衣裳。
口琴,吴邪也会吹,而这歌,恰恰是潘子最喜欢的一首。
张起灵,你用它来送潘子么?
潘子,一路走好。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吴邪晕了很久,他自以为只睡了一会儿,其实晕了两天一夜。
在这两天一夜间,张起灵将他带离山野,进入人类活动密集区。而张启山的部队也突破重围,于山的另一边汇合,当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