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正皱着眉头思索,随口答道:“嗯,以前那些年里她偶尔会评点几位掌门的为人,我觉得你可能用得到,就记了下来。”
在被我狠心囚禁在海底的那些年里,觉得我可能用得到吗?白子画心里又苦又涩,只因为这个,就能把十几年里秋练零零碎碎说的话都记在心里吗?这个傻孩子,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花千骨没发现白子画一瞬间晦涩下来的神情,还在循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思考,凝重道:“各大派说起来是同气连枝、守望相助,可实际上各有各的心思,既然无法齐心,自然反应迟钝、进退失据,居然由得七杀殿想屠蜀山屠蜀山,想攻太白就攻太白,让人牵着鼻子走。”
她说着又冷笑:“不过也亏得七杀如此凶悍,各派看七杀以一敌八居然不落下风,自然想到单凭自己一家绝难抵抗,有这样的大敌在外,才没有分崩离析。”
白子画微觉狼狈,当初各派共推长留为首,他又是长留掌门,就等于是仙界联盟的盟主,各派不和便是他的责任。原本只要是事实,他就一定会承认,只有承认了错误才有可能改正错误。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在她面前,他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居然想要避开她的目光。
可白子画又忍不住一再地看她,以前的花千骨是天真活泼的,是温柔体贴的,却也是胆小敏感的。她处处小心谨慎,从不逾距,还时刻关注着他的一言一行,生怕他生气,他知道她是没有安全感,这也让他对她的感情一日日地由怜惜不舍变成了深爱。可此刻的花千骨,说话这样大胆犀利,简直有些肆无忌惮,她的神情又如此专注,语气坚定得都有些高高在上的傲然了,显然对自己的判断有极大的信心。这样的花千骨是他从未见过的,即使她的神情阴郁沉重,却有一股昂扬的风采自然散发出来,几乎令他眩目。
“那么依你之见,当年我该如何行事才好?”白子画发问,他一边说话,一边谨慎地打量着她。他心里有种特殊的躁动,和男女之情无关,却是他身为尊上在偶然发现一个出色人才时的心动。
花千骨亦知前面说的话隐隐有指责白子画的意思,她这样不管不顾地说出口,自有一番用意。她看似沉稳,实则心里正在打鼓,这时见白子画不但没生气,居然还主动发问,心中一喜就想张口,却又马上止住,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方徐徐道:“各派之中,蜀山暂且不提。天山尹掌门性格敦厚,太白绯颜掌门一向敬重你,韶白门中皆是女流又僻处荒漠,实力最弱,这三派是对长留最友善的。只是你素日太过冷峻寡言,他们摸不清你真正的态度,即便想靠过来也心怀疑虑。若你能开诚布公地跟他们恳谈几次,你的人品在仙界可是有口皆碑,他们去了戒惧之心,自然会跟长留亲近起来。
玉浊峰温掌门和霓掌门都对你有怨言,每逢他们跟你作对时,常是霓掌门打头冲锋陷阵,温掌门在后煽风点火。这两个人一粗一细一动一静,居然有些互补之意,倒是难对付。可也并非无法可想,他们两个虽然都桀骜不驯,可原因却各有不同,当从此处下手。
温掌门自视甚高,偏偏处处不如你,心中嫉恨之下才看你不顺眼。可我记得当日你在雪山救了他性命之后,他就对你心悦诚服,可见此人虽然心高气傲,却不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你在人前礼遇于他,给足他面子,私底下再亮手段慑服住他,若能让他真心敬服了你,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朋友。”
花千骨唇角带笑,说到最后,已有几分调侃之意。白子画却道:“那么霓千丈掌门呢,你刚也说过他刚愎自私、心胸狭窄,怕是难以与他交心吧?”
花千骨一笑:“霓掌门反而是最好对付的,但是要讲究时机。畏威而不怀德的人,若与其为友自然是头痛之极,可好在蓬莱只是盟友,谁还逼着你跟他肝胆相照了?再说这样的人对力量很敏感,往往最识时务,只看当日霓掌门一心想要女儿入你门下就知道了。只要能跟其他几派搞好了关系,到时霓掌门不但孤掌难鸣,甚至还有被排斥孤立的危险,他身为蓬莱掌门,自然要为蓬莱的基业考虑,说不定反而会更快更彻底地投向长留,让你念着他的好处,好在各派中拔得头筹!”
花千骨说到这里,眸中异彩涟涟,身上散发出强大的自信,如一颗被拭去尘埃的稀世珍珠,放出灼灼的光华,即便她身为妖神之时,也没有这样的气势。
白子画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亦无一字评论。花千骨有些忐忑,但想到自己的担忧,还是心一横,道:“师父,你,你以后可,可别再那么不近人情了。”她又偷着打量了下白子画,声音低了一些:“我知道你不爱跟那些人打交道,可你要背负苍生的福祉,这个担子实在太沉重,也太辛苦了,能够多一个人帮忙,少一个人使坏都是好的。我也不是硬要你违背自己的心意去迎合那些人,只是,只是有时候态度柔和些,多解释几句的话,说不定有些矛盾是可以化解的。”她声音渐有些发颤:“再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世上从不缺小人,你纵然修为再高,也是一个人,若哪天你一个疏忽……”她突然牵住他的手,哀求地看他:“就算,就算是让我放心,你也改改行事好不好?”
白子画心潮起伏,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他原本还怀疑小骨是拿了秋练的话来照本宣科,可听到现在,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