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利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瞳仁因怒火而极度地收缩,冰凌般的光线从眼中折射出来,锐利而冷酷。
“一个就已经足够了,阿飞。”叶利沉声道。
“我知道。”单飞回答:“至少现在……我已经安全了。”他不能够完全掩饰住声音中的痛苦——卢锦辉内鬼的身分暴露,于是他死了。他们不再需要单飞这样一个替罪羊,他安全了。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死了,他就可以活命!
这足够让他痛苦一辈子,尽管这不是他的错。
“我只是出去透透气。”单飞仓卒地转身,飞快地走出解剖室,没有留给叶利任何挽留的机会。
单飞知道谢天麟可能在哪里。
谢氏是个集团公司,下属包括餐饮、娱乐、地产,甚至私家医院,大大小小三十余间子公司,当然,它们原本都是为了洗黑钱而生,但多半产业打理得很好,也成为谢家收入重要的一部分。
而谢天麟的办公室就在亨通商务中心的九楼,在无恶不作的同时,他也必须抽空到办公室坐坐——那里有堆积如山的文件等着折磨他。
他的窗子很大,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耀眼的光线会充满这一百多尺的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谢天麟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让人平静的温暖,尤其在这种湿冷的冬日的早晨。
平静,他需要这个。
他强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在需要签署的文件上——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他请人回来做事,那是看在能力的份上。
不,他从来不认为他们之间除了利益,还有什么更多的联结纽带,而往往能力越强的人,想要的就越多。
所以,他必须要谨慎。他在乎的不是几百万,而是……他的身份,他的字典里,从来都不允许出现包含着失败含义的词句。
是的,他不能够。
等到需要的时候,单飞才想起自己还没拿回警员证。
他还从未莽撞至此过,这不太符合他的作风,他应该是机敏睿智的,但这一点也不重要。
他推开企图阻拦他的保安,用非常野蛮的方式,那保安猝不及防——他实在是想不到有人敢来这里撒野,这并不是一幢普通的办公大楼,确切地说,办公大楼中办公的人不普通——他踉跄后退了许多步,直到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墙上,震得胸口微微地发痛。
在听到那声撞击的巨响之前,单飞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用了这么大力。
“你去报警吧!”他转头,指着尚在懵懂中的保安,厉声道:“如果你想的话。”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的气息,凌厉而凶悍的眼神,就像一头即将撕碎猎物的狼的目光。
从前卢锦辉曾经开玩笑地说过,他的这种眼神适合用来收保护费。
单飞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应该是他的错,其实他已经意识到了情形不妙,但他错误地判断了形势。
他没想到谢天麟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动作,干脆俐落。
“滚开!”在秘书犹豫着该不该冒着生命危险冲上来阻止他时,单飞已经抢先一步喝道。
潜意识里绅士的本能跳出来,喋喋不休地谴责,“抱歉。”在越过秘书办公桌时,他不耐烦地道,然后一脚踹开谢天麟的办公室大门。
办公室的门并不经常被踹开——事实上,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此事,但谢天麟保持着完美的镇定和优雅。他横过签字笔,从文件中抬起头来。
在幻灯片中无数次见过这个房间,单飞对它并不陌生,但是就在此刻,身处其中的时候,他还是微微地感觉到了一点讶异,为充满房间的炫目的阳光。
或许已经习惯在黑暗、暧昧的空间面对谢天麟吧?他压抑住自己略微波动的心情,将燃烧着灭顶怒火的视线镇定在办公桌后。
明显地,谢天麟很注重不同场合的着装,不同于单飞熟悉的柔和雅致,甚至略带慵懒的精致,抛去了修饰、样式简单的衬衫和银灰色的领带彰显着干练和智慧,这个黑社会将冷酷隐藏在冰冷的色调中,哪怕是满室的阳光也掩饰不住。
不一样的谢天麟。
“在开口之前,弄清楚你以什么身份跟我对话。”冷漠的声音,高高在上的语气,谢天麟向后靠向椅背,远远地注视着门口看来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员警。
陌生的感觉,像湿冷黏稠的浓雾一样包裹住全身,单飞感觉自己体内的不适在加剧——我到底了解他多少?
他开始怀疑前晚是不是只是一场绮梦,虽然较以往的梦境更为真实一点。
但,很好,这阴冷让他沸腾的血液略微降了降温,他奇迹般地发现,自己没有之前那么愤怒。
如果是这个谢天麟杀了卢锦辉,他可以接受。
但不能是前晚的那一个。
这种认知让他的内心深处忍不住抽痛——他不是对他全无要求,如果他们的关系只是让他一再受伤,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继续?
“说得好,我也想知道。”单飞慢慢向办公桌后的谢天麟走过去,注意到后者防御性地绷紧了身体——尽管他做得很隐晦,但单飞还是抓住了那一闪即逝的动摇。
“不过,我感觉缩短距离对改善我们的关系很有帮助,希望你不是太在意这个发现。”他的声音渗透着血腥味的残忍。
是谢天麟的冷漠唤醒了他的理智,是的,谢天麟就是谢天麟,为什么他不能是o记的督察单飞?他应该是。
“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