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熙在后面叫:“荐清,你磨蹭什么?”
我一笑,劈手握住他的刀背,用力一带,道:“放手。”
他圆睁二目,紧抿双唇,却不肯放开手,身子前倾,我收起长剑,探手抓住他的腰带,提起来往地上一摔,他翻滚两圈站起身来,知报仇无望,呆呆站立,白皙稚嫩的脸上沾上些许尘土,神情悲愤而绝望,晶莹的泪在微红的眼眶边转了几圈终于流下,撒落黄土之中,瞬间没入,无影无踪,更多的泪跟着落下来,无声而哭。
我下马,走到他面前,温言道:“我素来敬重令尊是真英雄,可惜明珠暗投。回去之后去问曲风意你父因何而死,到时你若还想报仇,随时来找我。”
他抬头,如浑身竖起寒毛的幼狼一般瞪着我,却不说话。
宗熙道:“荐清,走了。”
我点头,又道:“还有,有人要借我的手杀你。”
说罢转身,却见一人从谷外疾驰而入,大叫:“将军请手下留情。”
正是当年于潜麾下师爷兼好友曲风意。话音未落已然来到我面前,跳下马来,看了一眼于乘云,松了口气,又看向我,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却纳头变拜:“多谢将军。”
我微微颔首,翻身上马,便要离开。忽听于乘云道:“等等。”
我回头,他昂首瞪视我,却迟疑着说:“你,我要看看你的本来面貌,否则如何找你报仇?”
我一笑,除去脸上的易容。他双目瞬间睁大,定定看了我片刻,白皙的脸微微发红,断然道:“我一定会去找你。”
宗熙突然纵声大笑,我横他一眼,这人随时随地都会癫狂起来,策马而去。
宗熙跟上来笑道:“荐清,你又多了一个仰慕者。”
我不理他的疯话,只是急驰。西璜朝中掌权之人是其君主爱妾的兄长,为人阴狡,素恨生性耿直的于潜,当年若不是他公报私仇,以于潜之能,也不会败得如此之快。相黎坡被困,于潜若强行突围,我又不愿杀他,应该不会死才对。他怕如若生还,会遭人陷害,全家送命。定要与我单打独斗,并跪下为被围的西璜将士请命。宁愿死在我手上,来保全家人和手下。那天我放过了谷中所剩的六万残兵,却杀了自己敬重的人。
祈月教既要借刀杀人,最有效的便是要西璜君主祝瑟知道我的下落,祝瑟心胸狭窄,当年受我奇耻大辱,定会派人杀我。为何来的只是一个被陷害的少年?而宗熙一下子就能猜到来人是为于潜,那么他早就知道祝瑟不会动手。而祝瑟得到消息却不派人杀我,应该是因为宗熙在我身边。
难道南越暗中与西璜结盟了?好一个远交近攻,宗熙,若我没有出现,你真的挥兵北上吧。